第18章(1 / 3)

我被顛地完全癱軟散架,坐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大個把我攙起來在並不熱鬧的蘇坊街上逛,我們這樣消耗了這一天剩餘的時間。最終離去的時候我們去給楊曉剛告別,彼此說了些貼心慰籍的話。在退出他送別的視線之前我回身望了一眼,他站在教學樓的樓台下身形落寞的對我們微笑著揮手。我慶幸我們不是最後離開他的人,他的仁慈讓我們感到心酸愧疚。也許他是對的,在畢業前他告訴我們,讓我目送你們回去,這樣會好一點。三年過去,他對我們傾注了全部的歡喜悲憂,希望我們在相處的每一天都充滿清新和意義,而我們沒心沒肺的認為本該如此,肆意的揮霍他的付出。如今離別,我們卻拿不出讓他欣慰的成績,隻得灰溜溜的逃走。

“我們還欠著他錢呢。”在出了校門後我失落的告訴大個。

大個點了煙,吐出一個眼圈告訴我:“他根本不在乎這個,人家在乎的是我們沒有拿他的期望當回事。”

我說:“你到底懂不懂修飾?我說的就是這個,用欠錢來掩飾你明白麼?”

大個說:“不明白,你也來一根?”

我接過,問:“去哪裏?你家還是你家?”

大個白了我一眼:“我有兩個家,一個爹媽的一個奶奶的,你要去哪一個?”

我沒心情回答這樣不著調的問題,拖著行李慢吞吞的走。大個倒是很有聊天的興趣:“噯噯,畢業了,我知道你考不上,打算去幹什麼?”

我因為他的直白噎了一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能耐,知道我考不上。我其實也不知道去哪裏。來藍光之前我想著考一個好中學,結果失敗,碰見你們這麼一群渾人。來藍光之後我就想啊,遷就一下吧,在這裏努力努力也許悶不著的還能考一個好大學,結果……”

大個興高采烈的附和我:“又失敗了。”

我沒搭理,繼續說道:“沒錯,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做一個楊曉剛那樣的人。不是現在,是以前的他。寄蜉蝣於天地,獨醒於世。我也就凡夫俗子一個,沒有多大的能耐。但還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上次一個人去外麵是因為各方麵都不成熟,現在畢業了,該斷的也就隨之而然的斷掉,了無掛礙,我決定了,去外麵走走。或許還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大個鄙視著我,說:“就你?”

我肯定:“就我。”

大個收起鄙薄,說:“我不行啊,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很背。但命背不能怪社會,我個子高,還想著將來能打球,結果初中骨折了,重接沒有完全康複就下地,於是現在落了毛病,天氣一冷就難受。我喜歡一個女孩,叫文靜,就你那個老鄉。她長的一般,沒有程曉清那樣引人注目,可我就是喜歡,戀愛嘛,就是一心想著能有個貼心的人在一起,我表白無數次,被拒絕無數次。有緣無份,誰也沒有辦法。我家境也不是多好,沒有關係,你也知道,現在咱們的出路要麼考個好大學要麼有身本事,大學是沒希望了,看以後能不能學點什麼。”

我說:“也是,那你去念技校吧,現在技校遍地都是,去普田學院,電視廣告不是天天播放麼?”

大個:“回家結婚都不去那地方,俗話說進了普田,上了賊船。以前還好,現在風氣日下,電視廣告天天吹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說:“哦,也對。”

大個:“不是要給你訴苦,可現實就是這樣。那個文靜也就這樣了,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我悻悻的打擊:“你們這個也算是個故事?就你一個人蔫吧的暗戀,人家從沒有對你撥動一絲心弦。癩蛤蟆!”

大個笑了笑:“我就是癩蛤蟆,王超是黑牛,那你就是山豬精,我們三個是籃球場上的鐵三角。哈哈。”

我跟著大笑:“哈哈,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打球。黑牛啊,我現在都想起來他和王若岑,夠搞笑。”

大個:“你不是說人家好的跟奸夫****似得?你這樣不要臉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現在又羨慕人家?”

我說:“不是現在,一直都是。”

大個忽然惆悵起來:“走吧,不說了。”

我看著他,心懷迥異的跟著他走。他的話倒是勾起了我回想一番的心思,腦海裏逐一浮現著一些身影。吳飛自不必細說,郝皓一直在理科班忙的焦頭爛額,可我們到現在都未接觸過,興許他這次能馬到功成。我想起小四和邢思思,他們已經離開兩年,我還記得他們之間的小動作和神情,隻是欠於聯係,部分已經開始印象模糊。白玉和他們一樣,後來我們再也沒有通信過,能提及的事情屈指可數,我也早已脫離掉她最初離開後的思念中。或許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就算當初因為各種情結相互滲透,彼此在時間中總有剝離的一天。我那時一直傾心於傳染快樂,可隻讓我記住了身邊的人,等我也開始疲倦的時候,不想那些曾經被我牽進歡樂中的人早已和我錯開。後來我似乎從王鵬身上看到我那時的身影,他是班長,同樣具有渲染力,所以我們還是快樂的。程西安和程曉清,這對發小,我祈望程西安在新的環境中不要這麼急於肯定,我們都知道他夢想成為武警或者公安,但無論是武警和公安,這樣急性的人遲早都是要吃虧。我後來再也沒有和任何人用過和程曉清那樣的交流手勢,我確定那個並不曖昧的動作僅僅源於我的興趣和好奇,而並非戲謔。她有著能勾起男人心裏蕩漾的容貌,這並不代表我和她也得有交集。畢業後我很少見過她,很多年後的某個春節我回鄉探親,在途徑某個小站的時候看到她,那時候她的容顏已經在歲月裏褪色,沒有年少的青澀誘人,卻更加的嫵媚。她已經結婚,並且已經有了小孩,在寒風蕭瑟中送她的某個至親。我沒能在暫停的火車上觀察她許久,很快離去,從此再無聯係。

好像孫小滿昨天靠著一段荒廢殘破的土牆在日出時說的,就這樣了吧。

我和大個終於分別,他坐車西去富平,我東往蒲城,那裏才能回家。我們沒有做太多的不舍,離開的幹淨利落。

在蒲城轉車的時候我在車站碰見任婷婷,我放棄了買票的念頭,和她在候車室攀談。她送孫小滿,分別了,和大多數人一樣滿眼的不舍和期望,不舍是因為孫小滿離開,期望是想著他和她能接著走下去。

任婷婷和周萌不一樣,她從不刻意要求任何人,所以孫小滿臨走的時候她沒有對他做太多的挽留和承諾,她不想讓在後麵的日子裏讓她的戀人背負太多,以為這樣的放鬆能綁緊兩個人。

我坐在她旁邊,抽出一根煙,任婷婷看了蹙了蹙眉,我不好意思的又把煙塞進煙盒。我說:“桌兒。”

這個稱呼很久沒有用過,或者我們很久沒有這麼聊過。任婷婷開口:“桌兒,你有沒有想過,你和周萌?”

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想過”,說完才明白她的話,接著問:“什麼?”

任婷婷並未因我的詞不達意而慍怒,我感覺她現在有點憂愁:“你和周萌啊?你們的以後,會不會還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