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剛正在和一群我們班學習成績不錯的人笑容滿麵的聊天。我推開門問:“聽說你找我?”
楊曉剛回過頭說:“嗯,你過來,跟你有事商量。”
我過去,他從兜裏掏出一些零碎錢,遞給我說:“你拿著。”
我受寵若驚的說:“哇,你知道我這兩天窮途末路了?月底了,錢都花的差不多了。”
楊曉剛白了我一眼,立即把我的欣喜給打壓下去:“今晚有活動,你也來參加,可能睡的晚一些。你拿這個去街上買些東西,吃的喝的,你隨便挑。”
我說:“不就是看電影?你組織的?這麼大方?”
楊曉剛解釋:“哦,前幾天不是有個小測驗麼?一大堆卷子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們幫幫我,你拿這些錢去買些東西犒勞犒勞你們。”
我一聽頓時不悅:“為什麼是我?”
楊曉剛說:“今晚閱卷的人中就你一個男生,你要拒絕?”
我環視了周圍,他確實說了實話,我隻好接過錢:“好吧,白高興一場,還以為你給我花呢。”
楊曉剛說:“想得美,你吃過不要錢的晚餐麼?對了,今晚放電影呢,你去早一點,早去早回,不然買不到東西了。”
我恨恨的關上房門,在外麵不耐煩的嚷嚷:“知道啦知道啦。”
電影很無聊,如果真是這樣我寧願和周萌在外麵聊天。我在嘈雜的禮堂裏想,沒有人願意在剛開始就拿《地道戰》當開胃菜,學校忒不近人情了,居然能想得到。我在座位上咒罵著校領導:“真是一群趣味沉悶的老頑固。”
如果這樣就能宣傳愛國或者讓我們了解到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那真是太冥頑。我們已經接觸了太多的政治憤怒,我想倘若真的有戰爭,我們會義無反顧的參軍,然後用自己的憤怒擊潰敵人,保我國土,展示尊嚴。但這樣單純反複的給我們播放愛國影片,就像一個在初成殘疾人在失去臂膀後感到的悲戚和無助,久而久之就會因為習慣而漠然。我們大多都忍著看完第一部,後來大概是連放映者都感到無法容忍,拿出了警察故事係列。我們津津有味的看著,時不時謝霆鋒的出現引起周圍觀眾的尖叫和口哨,真是酣暢。
我全然被劇情吸引,忘記楊曉剛交代給我的事情,後來第二部電影放完之後我才想起,匆匆的給周萌告別,回宿舍順手拿了個書包就翻牆出了學校。
我在街上遊蕩,已經是深夜了,大多店麵已經關門,我連敲幾個超市,毫無音訊。我一邊懊惱的想我的失職一邊滿街的尋找還沒有打烊的店麵。後來我在街道最深處的一家甜點店裏湊合買了些甜品和飲料,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趕。
夜幕和烏雲籠罩著眼前的世界,我不緊不慢的在馬路上徜徉。四周很寧靜,眼前的馬路在微弱的月光中一直延伸到黑暗裏,偶爾會有卡車打著強烈刺眼的燈光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掀起一陣飛塵和冷風。我裹緊衣服,深秋添暖衣,我沒有添,隻能加快腳步。
我經過路邊的一個加油站,一個肥胖的女工作人員在昏暗的燈光下拿著一個掃把正吃力的把剛貼上的宣傳標語抹平,但總因為力度不夠而無法讓標語背麵的漿糊粘在牆上,於是她抹完標語左麵,右麵就會滑落,她就在標語下不知疲倦的忙活。我在馬路這邊的黑暗中毫無表情的笑了笑,緊了緊身上沉甸甸的書包,往回走去。
已經不早了,看來電影早已經謝幕,校門已經關閉。我隔著門欄想起我和大個某次鑽門欄的情景,看著橫加的鐵皮,無奈的笑了笑,心想上天真是眷顧我,總要把我留在外麵犯愁。我向學校北牆走去,希望能找到個入口。
我們學校西北角外麵有個簡陋的小賣部,店主人熱心至此,特意為晚上不安分的人準備了些零食和煙酒之類能夠消遣的食物。據說這家店主人還是楊曉剛的某個近親,我們經常借口給楊曉剛麵子在深夜時分趴在牆上光顧小賣部,買些煙和生活零碎。更有甚者,有某個月底,家裏給的零花錢早已用光的時候,我們同宿的幾位煙民犯了煙癮。又苦於沒錢買煙,於是給店主人打招呼說是給楊曉剛買煙,下月給錢,店主人也心善,滿足了幾個人因煙癮而產生的虛假。
我抱著希望背著書包在學校圍牆根下緩慢的行走,如果運氣差,找不到翻進去的支點,還會被潛伏著的保安或者老師正義的逮捕。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抖動了一下,原來在黑暗中自己嚇自己也是很可怕的事情。
不遠處的牆頭上傳來輕微但悠長的一聲呼喚:“……老板。”
我因聲傳突然而止步,貼著牆壁在黑暗中搜索,最後看見牆頭上露出一個人體的上半部,捏著紙幣的一隻手在空中揮動著,仿佛這樣就能達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