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3)

周萌側著頭用難以名狀的神情盯著我,眼神流淌著驚訝、奇怪、無奈、忍耐、專注甚至是猙獰,我被看的發毛,避開她的眼光,歎了口氣說:“你要是想笑就笑吧,這裏沒有多少人。”

於是她就放肆的抖動著肩膀,捂著嘴拍打著我忘我的笑。我想我不應該給她講王鵬的故事的,連我都會忍俊不禁,於是我看著她傻乎乎的笑。

今天下午沒有什麼節目,所以我們早早離開教室。熱切的人無論無聊壓抑和興奮,去了外麵尋找釋放。王超自不必說,大個也不知去了何處,我一個人悶著孤單,於是想到周萌。我忽然發現我很容易就想起周萌,即使我們每天都看著對方。

我約了周萌去外麵散心,她說今天不舒服,壓抑、毫無緣由的無所適從。郭良於是無條件的陪著她在學校周圍轉著圈,消耗著時間和她心中寄居的憂愁。

我第一次見識到女人在精神非正常時候的瘋狂,她像鬧鍾一樣圍著一條路不知疲倦的奔跑,時不時停下來在前麵對我呐喊,慰籍她的存在。我早已經累了,從一直轉了幾圈之後,隻能雙手撐著膝蓋一臉愁苦的看著那個快樂的身形,還要拖著麻木的腿腳跟上。

我喘著氣挪到她跟前,她一臉無邪的笑著:“郭良,我累了,你背著我吧。”

我倍感體力不支,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顧自的說:“要命了,你自己背自己吧,我抽根煙。”

我滿身搜著口袋,隻從褲兜裏找到打火機,忽然想起來煙在早上已經被大個順手摸走了。我像個即將行刑的囚犯,垂頭喪氣的坐在路邊,失望至極。周萌在身後試圖把我從地上拖起來,我賴著反抗。後來她拽著我的大衣,緊扣的衣領把我勒的透不過氣,我慌忙跳起來,蹲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然後周萌興奮的爬到我的背上,過分猛烈的動作差點讓我摔倒。

周萌累了,我起身,順便把她托了托,扭頭說:“我們回去吧,餓了沒?”

周萌說:“嗯。”

我轉過頭,看到她清晰可見的笑臉,感覺整個天空都在蕩漾,我有點失神,宛如經曆了一瞬間燦爛的幻覺。周萌伏在我肩頭,雙眼眯成縫:“怎麼了?”

我回過頭不看她,輕笑著說:“你啊,下午說心情不好,出來就樂成精了。把我倒是折騰慘了。”

周萌悶著聲:“嗯,就是想出來嘛。整天在學校裏,把人都憋瘋了。”

我哭笑不得:“你憋瘋了,我陪著你受罪。”

周萌用前額碰了碰我:“我樂意,你要是不賠就別來,不稀罕。”

我沒有回答她,背著她繼續走。她是如此的近在咫尺,我甚至可以看到她臉龐上的絨毛,在夕陽的餘暉中勾勒出讓人沉醉的輪廓。她平穩的呼吸,微弱的氣流緩緩流經臉龐,我心中忍不住蕩起了輕微的漣漪。周萌說:“生氣了?不說話?”

我給她一個看得見的笑紋:“沒有,我也樂意的很。”

她把我摟的緊一些,說:“這還差不多。”

我說:“丫頭,我喜歡你。”

周萌說:“你早說過了,在兩個月前。”

我笑了笑:“我覺得真是溫馨。”

我沒理由不想起那個晚上,我和她途徑操場,兩雙汗涔涔的手黏在一起,羞澀靦腆的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情侶和行人。誰都能感覺到,說話都經過深思熟慮的煎熬,然後給彼此溫暖笑容的我們,在對眼相望後慌忙避開,手卻始終不曾分開。我支支吾吾的說著詞不達意的話,本以為可以浪漫一番的夜晚被矯揉造作的羞羞答答破壞。後來我們隻能沉默的走,繞著操場默契的轉著圈。程西安和他經常掛在嘴邊的豆豆小跑著鍛煉,一邊聊著天,那真讓我羨慕。程西安注意到我們,湊過來跟我們搭話,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出奇親熱的和他一起聊著,試圖以此擺脫我造成的尷尬。但是程西安和豆豆很快就離開,剩下我們兩個沉默的看著對方。我們用眼神摸索著轉瞬即逝的光陰,因怕被拒絕而徘徊掙紮,良久我在漫長的等待後顫抖的表白,周萌一臉笑意的取笑我:“簡單的一句話,就能讓你垂死一樣的壓抑。”然後我們驚喜而甜蜜的在黑暗中繼續奔跑,一對即將戀愛的傻瓜,我如是評價。

後來我沒有給任何人聊過如此場景,並非羞於出口,隻是想完全保留下最初的美妙瞬間。我們年少,所以眷戀。

我背著周萌在漸沉的落日中往回走,小路周邊的樹林在輕拂而過的微風中簌簌作響,已經枯萎發黃的草叢簇擁在兩旁。我看著腳下漸漸拉長的影子,微笑著前行。

在通向學校的十字路口,我們看見孫小滿和任婷婷,他們去了蘇坊的街上購物,盡管並不豐富,足以讓我們果腹。已經接近學校了,我放下周萌,和他們一起,說說笑笑的回去。

很久之後,倘若我在夜深人靜時愉悅而悲傷的醒來,那一定是夢見了這樣的瞬間。我想,時間縱然易逝,在驀然行走的某一個刹那,回首眺望的時候,也許支離破碎的記憶能重新堆疊。已經分離的人站在記憶深處招手,波瀾不驚。

我們回去的時候學校廣播通知晚上在學校大禮堂放電影,不久所有人都開始沸騰,在這一年中,除了學校整頓校規和收取資料費,是唯一的好消息,難免我也隨之振奮。任婷婷興奮之餘開懷的表著幸運,因為她覺得可以和孫小滿坐在一起邊看電影邊吃零食,相比之下周萌就開始撅嘴,因為我們一下午的時光都用來單調的鍛煉身體。我想安慰她,大個過來告訴我楊曉剛找我,於是我匆匆和他們告別,去了楊曉剛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