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3 / 3)

我鬆了口氣,還以為是潛伏者,原來是個購物的小毛孩。我忽然有種邪惡的想法,再一次確定了我的所思後我貓著腰貼著牆慢慢向他靠近過去。

牆頭上的影子還在堅持不懈的小聲呼喚:“老板,老板?”

我停下,在牆下偷笑。我敢打賭,他那樣的音調就算是扯到天光大亮都不會有人回應,那聲音你不注意好像是從密封的箱子裏傳來的垂危呼救,全然沒有穿透力可言。這時候牆裏麵傳來一聲不耐煩的喊:“噯,快點,被老師發現了就完蛋了。”

牆頭上給那邊回著:“急什麼急,我在叫呢,老板不開門你咬我?”

那邊說:“你聲音再大點。”

牆頭上於是加大聲音,重新來過。我覺得是時候了,在他喊完第一輪間隙的時候心平氣和的請了清嗓子,然後抬頭壓低嗓子對著牆頭說:“噯噯,幹什麼呢。”

牆頭愣了一下,隱約一個趔趄,差點摔過去,慌忙中一隻手攀住牆頭,把腦袋又撐了起來,看著下麵。那邊聽到聲音,焦急的問:“怎麼了怎麼了?誰在喊?”

牆頭上遲疑的說:“不能夠啊,沒看見有人啊?”

我忍著笑,從牆角中走出來,進入他的視線。我嚴肅的說:“同學,你是哪個班的?”

牆頭又哆嗦了一下:“老……老師?”

那邊一陣慌亂,腳步聲漸起,我衝牆頭說:“那邊那個是你一起的?叫一下。”

牆頭上趕緊回頭朝裏麵喊:“你別走,老師叫你呢。”

那邊頭也不回:“不走等著被抓,你傻啊?黑漆嘛烏的誰都看不見誰,他抓誰去?你還不走?”

看來裏麵的還算冷靜,話一出口牆上那家夥也打算溜之大吉。我見勢不好,弄不好這是我進去的唯一途徑,趕緊解釋:“噯噯噯,我不是老師,別走。買什麼我幫你,你拉我上去就行。”

牆頭上頓時鬆了口氣,埋怨我:“哥啊,你嚇死我了,還以為要就義了。”

我笑著說:“就你這膽量,就義了也活該。買什麼我幫你吧。”

牆頭說:“買包煙,白沙。”說完就著光線給我把錢扔下來,我敲開門買了煙,打道回府。我說:“煙我上去給你吧,你拉我一下。”

牆頭上伸出手說:“哥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是那種會吃白食的白眼狼麼?”

我沒有說話,拉著他的手費力的爬上牆。

我回去的時候把這件事當成笑話炫耀給等候的人,並且擴大渲染了我的機靈和智慧,我把牆上的小孩嚇跌牆後百般把他勸說回來把我拉進牆內,並且給我發了煙抽。我在預料中得到他們似責怪又似誇獎般的笑聲。

我們一直到淩晨才把手頭所分配的卷子看完,在疲倦中感慨著老師的不易和偉大。也許我們真的沒有注意到,有一盞燈永遠會從今日最後的時刻熬到次日黎明,耕耘著每一天的開端和結束。我們發著感慨,聊著天,吃著甜品,喝著飲料,評價著甜點的口感和味道,看著電視,和無事可做後漸漸襲來的困意做著抵抗。

不久之後,我們精神已經鬆懈,有幾個女生回宿舍休息,剩下我和楊曉剛還有我們班某個學習突出的女生強撐著聊天,並打算以此應付一整個晚上。

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我們疑惑的看著彼此,沒想到現在還會有人來拜訪。我代替楊曉剛滿臉倦意的開門,發現程曉清滿頭大汗的扶著另一個和她關係很好一樣滿頭大汗的女生,那個女生蝦米一樣弓著身子,顯然是絞痛或者胃疼之類的症狀。

楊曉剛迎上去關切的問:“怎麼了?”

程曉清已經焦急到語無倫次,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說清楚,那個女生已經說不出話,楊曉剛見狀趕緊打了個電話,叫了輛車,拿了件衣服和錢就背著女生出門,我尾隨跟上。

今天本來是整個學校集體放鬆的一天,那個女生放開了胃口大吃,但過多的牛肉引起闌尾炎在夜半突然發病。她的夥伴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幫她止痛,於是扶著她來找楊曉剛。好在楊曉剛朋友圈子很廣,在這樣緊急的時候讓朋友開車來接我們,直奔醫院。

已經安定下來了,一番忙碌之後楊曉剛顯得更加的疲憊。他正在醫院門口和送我們來的男人表著歉意告別,那個男人親昵的推了他一下以顯義氣,然後驅車而去。病房裏那個女生打著點滴,一臉的熟睡。程曉清坐在一旁目光關切的看著,後來她抬頭看見在門窗前注視的我,衝我微笑。我隔著玻璃,回給她一個似有似無的笑臉,然後平抬手臂,手心向下的朝她找了招手,她放下水杯,整理了一下小心的走出來。我看著她想,真是個細心的人。

我們坐在醫院的台階上,沒有星空的夜幕很單調。後來我已經完全忘記那天晚上我們聊過什麼,我隻知道之後我看她的時候是坦誠的,我想我又新交了朋友。

那個手勢,平台手臂,手心朝下的召喚,成了我們之間交流的一種語言,並且一直延續到我們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