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思思說：“那好吧，回去多喝點水，大男人感冒，你好像在給我們講笑話。”
我對小四說:“你女朋友，真體貼，真體貼啊真體貼。”
邢思思在身後罵：“滾蛋，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轉身離開，和一臉愁苦的吳飛擦肩而過。
吳飛好像對我們班一個小女孩他那天感了興趣。那天晚上給我說的話完全是拋到九霄雲外，我並不期望他能做回以前的三好學生，隻是他現在似乎對學習和生活產生了迷茫。他說他快要結束這樣的生活了，我期待並且堅信著他會做到。上次回家的時候我跟馬健說了有關吳飛的事情，馬健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他和我一樣相信吳飛會怎麼做。我們都知道，從小到大，吳飛是最了解自己和把握自己的人。我想，他從他堂哥那裏接受的生活，是一個人在陌生環境裏的依賴開始的。
而現在，他是在苦惱和他隻有一步之遙的一個長發女生，我後來才知道這個女生叫做程小艾。程小艾是一個生的很小巧的女生，說她小是因為無論從體格和麵孔都很玲瓏精致的那種。我在吳飛轉班後跟他聊過這個話題，我用年輕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吳飛說那不是年輕，這種小巧玲瓏，是讓人想靠近，又會不由自主望而卻步害怕會傷害她的那種，雛菊一樣的人。
此後的一個月，我把剩餘下來的精力全部都放在籃球上。小四每天晚飯後都會在籃球場教我練球，規則、步伐、姿態、神情、起落、速度、壓力，他把籃球詮釋成了人生。邢思思大多都在陪著我們一起練球，白玉有時也會來觀看，但從沒有呆太久。後來我在課間的時候碰見過她幾次，她幾乎都是在打聲招呼後就匆匆離開。再也沒有初次見麵時的靦腆和微笑，我從身後看到的都是憂愁和煩悶。
那時候我還在想，除了吳飛和她，這個環境裏還有多少像這樣煩惱不堪的人？
那次的校級籃球賽我們班輸得一塌糊塗，原因不置可否。我隻知道後來楊曉剛對我們幾個打球的隊員開始了讓我至今都刻骨銘心的體能訓練。他把他宿舍我們口中的練功器材無一不拉的發揮到淋漓盡致，我們每天晚上每人要做五十個俯臥撐、一百個下蹲起立、五十個仰臥起坐，完了還要對著懸在鐵絲上的那張輕飄飄的塑料紙左右手各打五百拳。幾乎每個人回宿舍的時候都是滿臉木然兩手垂地，最後鼾都帶打一個就睡去了。那段時間可是苦了小四，作為本班隊長和邢思思的男朋友，他不但要積極響應楊曉剛帶頭訓練，還要在事後陪邢思思在操場纏綿一段時間，送她回宿舍。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春季聯賽的時候完我們班打贏比賽才終止。
白玉是和春天一起來臨的。她轉到我們班，成了那年開頭唯一的一個轉班生。白玉轉班後邢思思熱情的不行，她一口答應楊曉剛包攬白玉來到之後的瑣碎。楊曉剛也是個能省則省的人，由她去也。
從冬天到開春，我的座位被調整過很多次。原由大多是某人對某人有好感而試圖進一步的靠近，或者某人因為在前排覺得不容易開小差自稱為遠視請求調換，我成了本班的慣有遷徙戶。白玉來之後我最終確定了座位，但是新環境的第一天被我們的物理老師用死啦死啦的語氣調侃我為“老油條”，因為我在課堂上睡覺。後來我的同學們為了簡便去掉了“老”字。後來這個綽號陪伴了我此後的人生，後來就算在我獨自一人在外麵的日子裏，都會覺得這兩個字要遠比直呼我名的感覺親昵的多。後來我偶然翻開我的留言板的時候，看見任婷婷給我的留言記錄，那兩個字會讓我從心底泛起笑紋。
邢思思把她的同桌支走，轉而讓白玉坐在他的身邊，這樣便於交流。她的同桌，一個少了右手拇指的男生，我的同鄉。這個一開始在我的印象中很沉默的人，在邢思思要求他換座兒的時候依然沉默的離開去了別處。我很奇怪他一直都讓自己很低調，他從來不讓自己留給大家太多的情緒，永不改變的平靜，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之上。學期末的時候我看到他的名字掛在光榮榜上，他得到下學期2000塊錢的獎學金，我才知道，這人叫孫琦。邢思思讓他調座兒的時候他幾乎沒有說其他的話就立刻搬書去了別處，此後的日子裏我的身後慢慢的熱鬧起來。我和白玉開始熟識，並且後來我知道她善於開玩笑，能讓每一個和她相處的人和睦融洽。
這是快樂的。
郝皓最近和唐嫣走的很近，那種程度簡直可以用另有所圖。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看上唐嫣了，並且打算為其隨時獻媚以討取唐嫣的歡心。但是唐嫣似乎並沒有覺察到，依舊單純的和郝皓討論題目，研究數學，我看著這群飲食男女，深感情竇初開的影響深遠。
我曾經一度質疑這樣的學習環境是否能夠讓這些所謂的莘莘學子圓夢將來，學校自作聰明的把我們做了優劣之分。每一個年級都有一個精英班級和一堆襯托精英班級的普通班，我們是普通班，所以除了像熱愛本班的楊曉剛這樣的班主任，很少有老師對這些學生下了全身心的注。普通班鬆寬的秩序讓很多曾經心懷大誌的少年們變得遊手好閑，比如吳飛。他終於確定了想要和程曉清交往，但是和郝皓跟唐嫣一樣，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他追錯了人，程曉清一直以來拿他當兄長看待。我看得出來吳飛整日整日的想給我們製造出來出雙入對的戀情，他想盡辦法去獻殷勤以渴望他們能走在一起。可我覺察的到，他再怎麼努力，他們之間永遠有一層誰也接近不了的距離。吳飛始終都沒能跨進她世界裏的任何一步。
不久之後，吳飛就挨打了。
程曉清太貌美了。我甚至在近距離接觸她的時候都會起憐惜之心，我無法形容她是怎樣的一種美貌。人的直覺會引起身體和思想的幻覺和衝動，年少心底的悸動會在被吸引的時候完全決堤。我信奉物以稀為貴，但不是這樣以鷸蚌相爭的悲劇。很多人喜歡程曉清，或是因為美貌，或是出於男人要保護的氣概。總之是有人為此爭風吃醋，我們班的一個男生因為看不慣吳飛這樣對她身前背後的關照，用武俠裏的話說，起了殺意。他們很大膽，在教室裏就把吳飛給狠狠的搓了一頓。吳飛被打的時候我在場，沒有參加這樣能體現男人氣概的行為。我很想幫吳飛，但我更希望他能在此吃到教訓後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