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楚華輕聲問。
他叫她“嫂嫂”。
秦夫人冷笑一聲,說:“靠茶葉發家的駱老板,除了茶葉,還能送什麼過來。”
“嫂子別忘了,楚華現在可以說是投身娛樂界了,你就不怕我送個姑娘過來?”
駱楚華的眼裏帶了一絲戲謔的笑意。
“送個姑娘,那你還進不了我秦家的大門!”秦夫人將那聲“秦家”咬得極重。
駱楚華似乎被針紮了一下,眼中浮起一絲莫名的悲涼。他低下頭去點了一支煙,幽幽地吸了好久,然後抬頭,眼神被繚繞的煙霧熏得若即若離。
“是我不好,給飛兒下了藥,以後我會讓手下的人看著點,我是特地來賠禮的,想必飛兒已經跟你說了事情的經過了。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蠢事,我保證。”
“飛兒以後不會去你那種地方。”
“哼。”
“我會跟飛兒說,叫他不要再去了。”
“哼。”
秦夫人被這聲冷笑激怒了,一下子站起來,額角上隱隱暴著青筋,說:“你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飛兒是再不會去的!你以後也少來惹他,不要把每個人都往你那條路上帶!”
“秦二爺年少風流,要想跳舞怎麼辦呢?”駱楚華還是坐在安樂椅中吸著煙。
“上海灘舞廳多得是,不見得隻有你一家。你自己走了錯的路,不要再禍害我兒子!”秦夫人激動地說。
“錯的路!我走了錯的路!”駱楚華突然一下子也站了起來,狠狠地站到秦夫人身邊,“莫愁,我沒有聽錯吧,是你在跟我說我走了‘錯的路’?我走‘錯的路’是為了什麼!”
他使勁地按著秦夫人的肩膀,將秦夫人逼到一步一步逼到牆角。秦夫人的眼中帶著驚恐和堅決,瞳孔中倒映了駱楚華半邊臉的傷疤,看著他似乎發了狂的,暴怒地、低聲在她耳邊吼著。
“如果不是你們秦家,嗬!秦家!如果不是秦致遠,我至於這樣麼,你看看我,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如果不是你,我至於——”
“你放開!”
“莫愁,你以為一個人慢慢改變是沒有原因的麼!你還以為什麼事情都像以前在家裏那樣單純麼!你這個總督夫人當得是不是太久了,忘記外麵的世界了!”
“放手!我要叫人了!”
“叫人?你還不敢,你還跟當年一樣膽小,膽小到認為一切不合你胃口的人生都是錯誤的!”
“別說了!”
秦夫人幾乎要暈倒,她使勁捂著心口,麵色慘白地祈求道。
駱楚華好像突然一下子醒悟到自己在做什麼,鬆開秦夫人,將她扶到茶幾麵前坐好。
“嫂嫂,是楚華的錯,楚華不該這個樣子。”
放佛剛才那一幕什麼也沒有發生,駱楚華的語氣瞬間變得溫和無比。
秦夫人雙目緊閉著,心口痛得不行,駱楚華有些慌,伸手幫她按在心窩上,剛想開口叫人來,秦夫人一下子拉住他搖搖頭。
眼看秦夫人額頭上沁出越來越多的汗珠,臉色越來越沒有血色,駱楚華放開秦夫人,打開帶來的那盒禮物,倒出一把茶葉來喂進秦夫人的嘴裏。
秦夫人將茶葉含在口裏,本來心口疼痛難忍,呼吸極為不順,但是含著那茶葉,身子抖了幾下,震顫竟然慢慢平息了,心髒雖然還在狂跳,但是疼痛卻漸漸退去。
“喝口水。”駱楚華拿起桌上的一杯水送到秦夫人身邊。
秦夫人虛弱地就著喝一口。閉著眼睛又靠了一會子。
“好些了吧。”
秦夫人點點頭,嘴唇蠕動著想要說些什麼。
“別說話,歇一會。”
氣息漸漸勻了,她緩緩睜開眼睛,神色柔和了許多,摻雜著疲憊,看見眼前一臉焦急的駱楚華和散落在地上的包裝紙,烏黑的眼珠順著桌角向上,看見茶幾上散落出來的茶葉。
“你剛剛用這茶葉。。。送給飛兒的茶葉。。。你,你!”
秦夫人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我讓老胡把它送上去給了飛兒,你豈不是要害死飛兒!
“你這茶葉裏裝了鴉片是不是!”
駱楚華陰沉著臉,冷哼一聲。
算是默認。
秦夫人咬著牙齒,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二樓秦飛房間的方向,說:“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嘩啦”一下子,庭外的噴泉開放了,噴湧的泉水相互激蕩,發出巨大的聲響,淹沒了剩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