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對樓下的談話一無所知,阿珍並沒有能聽到全部,隻說駱老板走出去的時候臉色鐵青,沒有向往日那樣跟老胡打招呼,直接開了車就走了,待她走進客廳,秦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啜飲著杯裏的茶水。
“不過,駱先生帶來的茶葉,夫人說留下來她自己收著了,說如果二爺想要新茶,就跟她說,她那裏還有法國的茗茶。”阿珍結尾道。
秦飛感到事發蹊蹺,但是也不便在小丫頭阿珍麵前說什麼,便隨便打著哈哈糊弄了過去。
問母親,母親自然什麼也不說,秦飛也沒辦法多問一句。
晚上秦老爺和秦洋一同回來,這父子倆相像極了,都是方臉頰,扁平的五官,中等的身材,遠遠看去似是不怎麼起眼,但是走近了看兩個人的眼神,都是深棕色的瞳孔,過多的眼白,顯得既刻薄又毒辣,嘴角永遠是左右塌陷的,眼角向上吊著,看所有的人都微微眯著眼睛。他們一起從車中鑽出來,邊走邊交談著工作上的事情。
秦莫愁已經指揮下人安排好了晚餐,秦馨早就下了學回來在房間裏麵看畫報,秦夫人讓阿珍去喊小姐下樓吃飯,又吩咐老胡和一清把秦飛架下來。
秦飛坐到桌子邊上,仔細地看著母親,母親神色平靜,放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飛兒腿還好嗎。”秦洋走進了飯廳,抬頭看見桌子邊上隻有秦飛一個人,也不好裝著看不到,就順口問道。
“好。”
秦飛邊喝咖啡邊說。他和這個哥哥向來是有一搭沒一搭,兩個人就是兩條平行線。
“這幾天在家裏幹嘛呢。”
“沒事。”
“哦。”
“嗯。”
然後秦洋就拉開右邊第一個椅子,坐下來,拿過阿珍遞過來的洗臉巾,細細地擦了臉,然後展開報紙,把臉埋在報紙後麵了。
秦馨走下樓,嘴裏哼著小調,正好迎麵碰上進門的秦老爺,就圍著父親跳舞,雙手高高舉著就像優雅的小天鵝,秦老爺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笑著跟著秦馨轉了個圈兒。秦馨沒大沒小地親了秦老爺一下,致遠愣了愣,然後哈哈大笑。
秦夫人站在飯廳邊上看見這一幕,雙眼閃著欣慰的光,然後默默地轉身進去。
致遠的眼角掃到了秦夫人的背影,眼神微微冷了冷。
晚飯依舊如常,除了阿珍經常給秦飛布菜之外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秦夫人鎮靜得可怕,整個過程中優雅如常,問問秦老爺的飯局(多啦,明天晚上還要出去一趟,美國人要回去了,不去露次麵說不過去),問問秦洋的工作(嗯,還行),問問秦馨法語學的怎麼樣了(還行吧,二哥又不教我,真是!),然後到秦飛,就叮囑一下注意腿。
秦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母親,母親的臉色不太好,似乎大病初愈,有些泛白,但是憑著多年混跡在女子中的經驗秦飛還是看出母親化了妝,兩腮略補了些胭脂,這紅香坊的胭脂是極輕薄的,撲在臉上一般人是看不出來。
駱楚華到底和母親說了什麼?秦飛暗暗想。
“二哥,等會你教我念法文唄!”吃完飯,秦馨拉著秦飛說。
秦飛想著自己房間裏還有兩張新灌的唱片沒有試,本想拒了,但是秦馨在秦飛胳膊上捏捏,使了個眼色,秦飛就說好。
然後秦飛就後悔了。
還是那回破事。
還是那個秦妃。
舒明宇家裏包了德雲社三天的場子,明宇特地安排人給秦飛和秦馨留了兩個座位,秦馨從明雪那裏得了消息,笑得跟什麼似的。
“二哥,你一定要去,那個秦老板唱戲,真的是——反正你不能不去!”
秦馨激動地說。
秦飛其實知道秦馨激動的原因。家裏想來不允許聽戲,幹些父母不允許的事情,總是可以讓馨兒這樣想自己飛但是翅膀還未長硬的女孩兒激動。
“不感興趣。”
“那也得去!你就當陪我咯!”秦馨一下子坐到秦飛身邊,“我叫老胡開車帶著我們一起,說是帶你去看醫生。”
“得了,爸肯定一眼就看穿了,醫生不能請回來看麼!”
“那就說帶你出去兜兜風嘛!”
。。。。。。
不管怎麼說,看戲這回事是定下來了。
秦飛想那就去看看唄,正好可以去跟阿豪道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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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德雲社已經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了,明宇知道秦飛要來,就在門口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