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宜和司空穆寒都詫異地看著他，不明所以。
“果然是她！果然是月兒！隻有她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也隻有她才會寫這樣的空白遺書！她總是喜歡猜心，不問，不說，隻是靠自己想，想別人是否對她好，想自己是否做得對。所以才會懷疑我，致使我們即便是活著，卻生生天涯永隔。即便如今，冒出了一個和我相像的孩子，也是白紙遺書一張，讓我猜，她的用意。”
她對自己的情，那淚痕可窺一斑。
她對自己的意，那孩子便是證據。
她對自己的誨，隻能是白紙一張，綿綿無絕期……
終究，她還是發現自己最真實的感情。
不管舟楫是因為劍愛她，還是他本來就愛她……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愛上了他！
從此，便是萬劫不複，卻依然堅持。
恨著他，卻為他生下孩子。
恨著他，卻與她的師兄撇清關係。
恨著他，卻在最後，還是告訴他，那孩子的存在。
說是讓舟宜完成她的遺言，其實真實目的……是想告訴他，舟宜的存在。他們的孩子的存在……
若她到死還是恨自己，想必，即便是有舟宜這個孩子的存在，她也不會告訴他的。她之所以會告訴他，該是想清楚了，當初的誤會。
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患得患失。怕自己愛得不夠，或者是自己付出得多一些。計較對方沒有自己愛得深，懷疑對方有沒有像自己愛對方一樣愛自己……思前想後，又不說不問，終究生出嫌隙來。
舟楫不知道什麼時候，月兒開始想清楚了自己對她的感情。或許是在結婚時收到他還給他們的流彩劍之時，或許是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之後，或許是在多年後聽聞自己從未娶妻生子……
不管如何，真相已經誰也不知了。
也許，她從來都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情感，隻是想在臨終前，把孩子托付給他，僅此而已。
也許……
總之，現在想這些都已經完全沒有意義。
她已經不在了。
那個他深愛的女人，如女神般高貴，又如孩子般天真，如魔女般冷清，又如小家碧玉般羞怯的她，已經不在了。
舟楫閉上幹枯的眼。
有那麼一瞬，他感覺自己這一輩子，都失去了意義。
他那麼努力證明，證明自己所愛非她無人。可她，說不定自別後從未得知自己的消息。不娶無後，這些證明又有何用？
這場愛情的仗，她用猜心之術，他用行動暗示，終究是錯過。
他當時以為，他們錯過的，隻是那麼一天。她成親了，他沒有阻止。
如今才知道，錯過的不是一天，而是一生！
隻剩如今，悔恨無益，懊惱徒傷。
“既然東西已經送到，我……走了。”舟宜突然想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舟楫沉默了。沒有挽留，沒有送別，隻是閉著眼，任他離去。
隻有慢一步離開的司空穆寒，看到了舟楫眼角流出的淚水。
他們離開後，他必定是老淚縱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