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桃子說他是個好人。”那個人彎下腰，手指拂過桃子的照片，口氣認真。
“小武，你什麼時候這麼迷信了？”莫向言看著那個人，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我隻是相信桃子說過的話而已。”那個人直起身子，將遮住額頭的頭發往後拂了拂，露出一張平凡的臉。他的臉上有一條疤痕，從眉間一直斜斜的延伸到左臉，讓整張平凡的臉看起來森然可怖，他側過頭，有些僵硬的笑起來，扯動了傷疤，整張臉都微微扭曲。
很醜，很可怕，但唯有一雙眼睛，就像當初莫向言剛看見他的時候一樣，明亮，銳利，帶著狼一樣的殘忍和警惕，卻唯獨對著桃子泛出柔和的神色。
兩個人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莫向言雙手抱肩靜靜的看著遠處，小武則是一動不動的看著桃子的墓碑。
風從墓園中間的道路劃過，莫向言的頭發被吹得上下翻飛。耳邊響起樹葉間摩擦的唰唰的聲響，天色一點一點的陰沉下來。
“看起來要下雨了，我還以為今年的清明會一直這麼晴下去。”莫向言將頭發挽在腦後，抬頭看著天空。
小武沒有說話，他攏了攏身上的風衣。
“我要走了。”莫向言看著小武，“要一起下去麼？”
“你先走，我再陪陪桃子。”小武蹲下來，盤腿坐在桃子的墓碑前。
莫向言點點頭，然後慢慢走向來時的路。走到轉角下樓梯的時候，莫向言忽然回頭，小武彎下身不知道說了什麼，一個人笑起來，半張完好無損的臉掩在半立的衣領中，顯得十分的好看。
莫向言恍然間看見桃子現在小武的身後，臉上同樣帶著溫柔的笑容，卻是十六歲的模樣。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看了好久，才慢慢走下去。
“莫向言。”莫向言回頭，看見小武站在台階上。“桃子希望你能幸福。”
隔著太遠的距離，莫向言看不清小武臉上的表情，許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小武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
“好。”莫向言先是低下頭，然後抬起頭來，笑了笑。
“如果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小武轉身，聲音遠遠的飄來。“還有，謝謝你。”
莫向言看著小武的身影消失在冰冷的石碑間。遠處的石碑一塊一塊的連起來，漫天灰蒙蒙的色彩，期間夾雜著些許綠色。
莫向言坐在回市區的公交車上，車上沒有幾個人，她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
前麵的位置上坐了一對小情侶，穿著高中的校服。兩人肩並肩坐得很近，頭靠著頭咕嘰咕嘰的說著什麼，然後兩個人哈哈地笑起來。
女生嬌俏的抱著男生的手臂晃了晃，不知道說了什麼，男生皺起眉頭，女生不依不饒的說著，然後男生無奈的歎口氣，伸手拍了拍女生的頭。“真是笨死了。”
“真是笨死了。”莫向言恍然間聽見有人這樣說著。
好像是夏天的時候，她和祁北城一起手拖著手逛街，她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全部心神都投入其中然後吧唧一下跌倒在地，正好趴在祁北城的腳邊。
她記得祁北城是笑著的，很開心的樣子。她趴在地上不願意起來，覺得丟臉至極，祁北城把她扶起來，伸手幫她拍幹淨身上的泥土，小聲的說著，“真是笨死了。”
前排的小情侶已經在上一站下了車，兩個人一路上打打鬧鬧的走遠，莫向言卻依舊還能聽見女生歡快的笑聲。
阿北，我都記不得我們什麼時候這麼快樂過。我們分離的時間太久，久到每每叫出你的名字的時候卻怎麼都記不起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