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無法解釋的事情不期而遇,其實在某個瞬間,內心已成答案。要怎麼選擇,要怎麼應對,心中清如明鏡,問題隻在這個方向是不是就能通向終果。
白行知道即便聞之之不被骨頭拽著走這條小路,他也會選擇這裏。也許骨頭在第二次重新回到岔路的時候,也有此打算,正巧聞之之提到罷了。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不過前腳後腳的時間,他在他視線所能看見之處,都沒有看見聞之之和骨頭的身影。
聞之之也一樣,她無數次回過頭,卻發現白行根本沒有跟上來,甚至特地駐足停留,也依舊沒等到他們靠近。她不免有些失落,卻更多是不安。
“他們沒跟上來啊,我們別走了,大半夜的不要分開行動吧?”聞之之還被骨頭勾著脖子,有點窒息,不滿地往後退卻敵不住硬要往前走的骨頭。互相拚力片刻,骨頭卻突然停住,聞之之被慣性殘害踉蹌向後仰了仰,好在最後還是站定了。
骨頭緊緊盯著前麵:“你看。”
聞之之尋著他所看的方向望去,不滿地問:“又回到岔路了?”
“不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再走一段路,就到盡頭了。”骨頭曉得聞之之沒有看清,特意指著某處,“我看到了天空。”
“天空?抬頭就是啊,沒什麼奇怪的呀?……我還是看到很多樹。”就算指了,聞之之還是沒有找到特別的地方。但轉頭注意到月色下骨頭的側臉異常嚴肅,她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沒有慧根,這麼禪的細節她竟然注意不到。
骨頭瞥她:“別看了,走過去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這條路應該也是不對的。”
“誰說的,至少我們沒有回到岔路,不過到底是為什麼呢……”
隨後無話,約莫又走了三刻時間,兩邊樹木橫過來的樹枝實在太多,光河的亮度並不至於讓眼前通亮,所以骨頭人高經常被打個正著,憤然嚷嚷自己滿臉傷怕是要毀容。聞之之想他就算毀容也毀不了多少,仗著身矮,倒是能躲過一劫。
慢慢前行,樹木卻竟是愈來愈稀少,樹枝也由粗轉細,天空真的變得開闊明朗。聞之之心說不會就如骨頭所說,可是黑暗依舊是大部分,故而視線裏依舊能看到樹葉茂密,如此矛盾反複,一時沒注意到腳下踩空,心神一抽整個人都扭著跌了下去。
骨頭仍勾著她脖子,被聞之之帶著連“哎呀”都沒空叫出聲,直接雙眸一黑往下撲倒。好容易二人在混亂中清醒過來,掙紮抬頭,卻見滿目樹葉,牢牢貼在他們臉上。
原來剛才那處出乎意料的有一個自然形成的台階,他們不察才摔得措手不及。可這不足以令人驚訝,隻道是大自然給他們開了個小玩笑,而麵前出現的東西,才讓他們驚訝。
聞之之在遠處一直看到的茂密,原來隻是一棵巨樹的樹枝樹葉。這巨樹若是直立生長,那麼其枝其葉大到足以遮天蔽日。不過她也不是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樹,江天芮住的那棵應該也有這麼大。
但是這棵樹,是倒著生長在山壁上的,像一個平躺在餐盤裏的花椰菜。
光河跟著樹林一起走到了盡頭,在月色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骨頭說對了,他們摔出一米開外就徹底脫離了樹群的包圍,往兩邊看去,他們如今匍匐著的是一塊突出於山體的碩大石塊,而兩邊是讓人恐懼的黑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聞之之被一片葉子戳到了自己的右眼,疼得趕緊與枝繁葉茂停止貼麵,茫然地站起來環顧四周——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到的盡是皎潔的月亮,環繞的星辰,群山的山頭,梨江的蜿蜒,和小如芝麻的人類的稻田與房屋,一片凸出就有一片凹入,錯落有致,鋪在這塊無盡大地之上。
她心裏驚奇,更多是震撼,這是與看到鋪天蓋地彩燈震撼完全不同的感覺。聞之之發現天地是這麼浩大,大得令她蜉蝣般渺小的心似乎也可以在瞬間放大,包裹她看到的每一處,盡收眼底,若是沒有花椰菜擋道,她甚至能將江山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