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有個重要安排,是去遊曆伏牛山鹽泉,因此舟兒向上水行約數裏,一行人便下了舟,徒步於河灘之上,準確說是進入了製鹽場。
鬱侯之弟、鹽卿巴富專程趕來陪客。
鹽奴們見鬱侯府公子、鹽卿、大夫親自陪同,不知春沛、夢龍為何方神聖,有人抬頭看,更多的繼續做工。
當日天氣良好,客人們先到了一處長長的河灘上,一排過去,被人們清理平整的河灘上,每隔約小半裏,有一排高高的無圍的茅草棚頂,棚頂下麵是許多個製鹽場,這些製鹽場分別按流程進行完成食鹽的提取。
客人最先見到的場景是在江麵上有數隻率大的木桶,鹽工們正從木桶中采汲鹽水,然後乘獨木舟送到岸邊,倒進一個個露天的儲鹵池中。
夢龍發現,也有從岩壁上引來的竹筧裏流出的鹽水直接流進儲鹵池。
往前走,在一個茅草棚下,見到的是鹽工將從鹽灶中撮出來燒過的草木灰,攤在地上,然後用陶罐去將儲鹵池中經過風吹日曬變得更鹹的鹵水舀出來,淋在草木灰上,鹽便結出晶來。
再往前,仍是一個茅草棚,客人見到的是有鹽工將草木灰上結晶的鹽刮出來,放入一些罐內,再加入少量鹽水使之溶化,再將這些罐內的鹽水倒入鹽灶上的大花邊園底罐。
然後,對裝了高濃度鹽水的園底罐加熱,同時不時加鹽水。
加熱有一個過程,客人們向前邊走邊看。這一排鹽灶上園底罐裏鹽鹵將滿,鹽工將鹽鹵從罐裏取出,移到無數個插在沙中的小尖底杯中,然後在尖底杯下堆放剛從鹽灶內取出冒著青煙的灰燼,用餘熱使尖底杯中鹽的水分進一步蒸發。
這一道一道的製鹽程序,組織有序,分場輪作,一輪一輪的鹽巴便出來了,整個鹽場一派繁忙,卻井然有序,看得夢龍、春沛一行人嘖嘖稱歎,羨慕不已,嫉妒也是難免的。
若春沛調侃道:“除了女閭,鬱侯地盤上,估計就是這裏最忙了。”
巴富笑道:“冬日到,暫停了多個鹽場,要是平時,人山人海。哪裏是女閭可比!老兄此言,莫非是想要去那裏也繁忙繁忙?”
春沛笑道:“老馬拉重車,有心無力了。”
繼續向前,這個草棚下的作業已經進行到最後一道工序,鹽工將鹽種(成型的食鹽)撒在鹵水要結晶不結晶的尖底杯中,很快,裏麵的鹽便結成了晶體,變成堅硬的鹽模,鹽巴就此成型,便可送入市場。別小看一個個尖底杯中的鹽模,相當於硬通貨。
看著一排排尖底杯中已經成型或正在成型的鹽模,夢龍突然感覺到一種內心的激動,幾大步跑上前,伸手從一隻尖底杯中掏出一點鹽,抹在額上,仰天默默禱道:“我們為你而戰!”
夢龍的貼身侍衛瞫丁也差不多同時跟了過去。
夢龍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若春沛、巴蓬、巴富等人吃了一驚,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相視而笑。
參觀完畢製鹽作業,眾人回首看去,數裏鹽場,草木燃燒的煙霧就像緩緩升起的美麗的雲朵,若春沛忍不住舉手過頭,大聲讚道:“鬱水鹽東以濟楚,西入沅澧,逆水滋夜郎,順水鹹枳都,多壯觀啊!”
等若春沛感歎結束,巴富笑道:“我不止一次去過盤口鹽市,你們也得了不少好處。”
春沛也笑道:“一個是九牛,一個是一毛,豈敢並論。”
巴富笑道:“從我這裏私流出去的鹽,多數到了盤湖口,我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若春沛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巴富一時口快,說漏了嘴,輕輕掃了巴富一眼,從表情上看,他應是並未發現自己的口誤,其他人更沒有注意,若春沛不想讓他尷尬,假裝也沒有注意到,說道:“各地鹽,有幾種取法?”
巴富道:“各地煮鹽,有三種方法,一種是煮含鹽的石頭、一種是煮地上湧出的鹽水,一種是煮河中湧出的鹽水。你們最先見到的正用大木桶在河中隔出鹽水,我們這裏是近年才開始搞的,多少年來從河水中流走了多少鹽,可惜了。”
春沛、夢龍雖然曾聽說過煮鹽法,今日親臨實境,收獲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