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個木人,忽而覺得它燙手無比,映著我的肖像的木頭像極了貼著我的生辰八字的巫蠱,隻消一根針下去,惡毒的詛咒便能靈驗了似的。
忽而樓下傳來大力的敲門聲,聲聲入耳,像死亡的跫音,嚇得我丟下手中的木人,戰栗良久。
我撿起木人,緊緊握著,深呼吸了幾下,躡手躡腳地下了樓。
走到樓下,打開燈,看見玻璃門外麵站著一個人,黑色的衛衣,身材倒有些熟悉,低低的帽簷掩著他的麵目,背後的夜色化成詭異的剪影,令他現出不懷好意的氣息來。
“誰啊!”
我顫抖著叫了一聲。
那人抬起頭,嘴裏哈出一口白氣,被凍得有些蒼白的臉映入眼簾。
“謹之?”
“煥生哥,快開門,好冷啊!”
我挪著有些發軟的腳,給他開了門。
他進來之後搓著發紅的手,我替他拍了拍肩上落的櫻花。
“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走得急,我的包落這兒了。”
說著去診台取過他的包。
我笑著問:“怎麼,包裏裝了什麼好東西,放在這裏都不安心,非得跑一趟。”
楊謹之神色一瞬猶疑,“沒什麼,從醫院回時七老表的職工公寓也恰好經過這裏。”
“是嗎……”
楊謹之笑著,沒說什麼。
我審視了他幾秒,說:“你媽媽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也不見好。”
我去櫃台取過一張方子,遞給楊謹之,“這是我遍訪古醫書,結合一些名老中醫的研究,和我的從醫經驗,擬的一張方子,所用之藥都很溫和,你不用擔心,拿去給你媽媽試試吧。”
楊謹之瀏覽了一下方子,“謝謝你煥生哥,沒想到你還記掛著我媽的病。”
“你既然叫我一聲哥,我自然要多幫襯著你。”
我特意加重了“哥”這個字,但他似乎沒聽出話裏嘲諷的意思,隻一副感動的樣子說:“煥生哥,謝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家人,老這麼客氣可不行。”
他笑了笑,忽而正色道:“可是,咱們中醫不是講究對症下藥,辯證施治嗎?煥生哥你都沒有麵診過我媽媽,怎麼擬的方子呢?是通治嗎?”
“那倒不是……”我衝他露出笑意,“自然是要因人製宜的。所以我今天,去看過你媽媽了。”
楊謹之一瞬間怔住,提著書包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都泛著青白。
“你……”
“雖然你媽媽不便與我直接溝通,但是負責她的護士還算盡心,什麼個毛病我大體還是能清楚的,所以這方子你大可放心去用。即使……你媽媽的兒子對我做了什麼樣過分的事,我也不會遷怒到她的頭上的,她隻是無辜地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母親,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兒子都做了什麼。”
楊謹之眼睛泛紅,嘴唇止不住地顫抖。
我緊了緊他的衛衣,“下次衣服穿多些,眼下才四月出頭,天兒還冷著呢。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楊謹之的眼神飄忽不定,不知道在盤算什麼,大概是在想如何應對我,可是我這個讓人無法捉摸的樣子,他想是猜不到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所以隻能點點頭,順著我溫柔的逐客令出去。
他轉身的一刻卻停下了,回過頭來細細盯著我手裏握著的小木人。
“煥生哥,這是什麼?”
我下意識地藏到身後,“沒什麼……”
楊謹之眼裏的殺機一閃而逝,嚇得我立即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