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或許，實際上就是這個原因，在消耗中兩個人都很疲憊。
夏軍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眼外麵的夜景，隨即解開束著的窗簾，嘩地一聲，將尹斻的視線阻擋住。這個舉動使得原本呆望著外麵的尹斻扭過頭，開始看著前方貼在牆麵上的電視出神，黑色的屏幕靜如死水，人也靜如死水。
如果不是夏軍還能看見黑暗裏尹斻胸膛起伏的話，恐怕也會認為這個人已死。
夏軍緊蹙著眉頭，無法卸下心中的煩悶，尹斻是一個性格壓抑的人，哪怕他從不輕易表現，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當他不打算讓自己好受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別想好受，這樣的沉默比起狂躁更讓人難以接受。
啪，燈光亮起來，將黑暗驅逐出去，可是尹斻的臉仍然浸在陰影裏，那張臉上陰雲無法掃開，唯有靜候晴朗。
夏軍走到床邊上，坐在了尹斻的身邊，拿走了床上的煙灰缸放在了床頭櫃上，伸手摸了一下尹斻的臉頰，尹斻偏了一下頭，卻很快被他捉住了下巴，嘴角下有一大塊淤青，裂開的傷口下泛著血色有些紅腫，左邊的半張臉在光亮下照得清楚，斑斑點點，泛著青色。
“還疼不疼？”夏軍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尹斻的嘴角，近距離之下可以清楚的觀察著尹斻的每一次變化，可是尹斻連睫毛都沒有眨一下，瞳孔有些渙散。
之所以沒有去上班，沒有出門，對於向來“活躍”的尹斻來說這樣的“清閑”並不正常，可是沒有人能猜對他的原因，因為這樣的原因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不可想象的原因。
“對不起。”
夏軍低聲的抱歉終於打動了他，恍惚中他回過神來，扯著嘴角笑了笑，這笑有些意義不明，不是嘲諷，也不是苦笑，與無奈或者憎恨都沒有關係，或許是因為無聊。
對，無聊。
這可憎的無聊。
尹斻扭頭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夏軍，臉仍然被捧在那人的手掌上，他歪著頭蹭了蹭，鼻音有些重，含糊的問道：“你恨我嗎？”
這個問題很明顯不是第一次問，但是夏軍還是愣了一瞬，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愛與恨是如此的複雜，甚至糅合得太過，難以再將它們分離，正如溫情與暴力，逃避與追逐，或者，欲望和無聊。
“對不起。”夏軍最終還是隻能想到這三個字。
尹斻輕歎，推開了夏軍，失笑，他們兩個人扮演著各自的角色太長時間，以至於都無法分清楚現實和虛幻了，在恥辱和憤怒中尋找救贖，這樣的愚蠢行徑從不停止，以至於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前路，一片漆黑下，沒有人走在該走的道路上，或許，本來就沒有所謂的該走的道路。
有些人在一起注定就是要毀掉什麼，在摧毀和破壞中找到的快樂哪怕是稍縱即逝，哪怕真正的孤獨深刻骨髓，哪怕暖意的背後是飲鴆止渴，也都無妨，人有妄念貪戀，就有痛並快樂，於是乎一次又一次地自欺欺人，覺得走向盡在掌控。
尹斻並不恐懼，隻是一時間被無聊這個魔頭占據了大腦罷了，夏軍爬上床，摟住他，這一次他倒是沒有拒絕，反而將身體依靠在了夏警官身上，讓人將他抱緊，他一隻手搭在夏軍的腿上，深呼吸後長歎，閉上眼，有些疲勞。
“你原諒我。”在說出這樣的請求或者命令的同時，夏軍怔住了，他突然之間無比的憎恨自己，因為他察覺到這些話，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沒錯，他父親，這時候的他像極了父親，像極了那個讓他厭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