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人留，這輩子能夠珍重的時間真的不多，於水終於體會到為何小時候，母親就告訴他要珍惜身邊的人，隻是母親走的早，現在唯一的念想也不複存在，生若何歡，隻是隻身離去，怕是會在黃泉路上更加寂寞，倒不如賴在人世，也可以看著別人的幸福，自我懷想。
這一路的風塵已足夠離院上下的人為之心驚膽寒，當墨玨看到趙練安詳閉眼的時候，安靜地哭了，曾今讓他同樣產生過全感的人，如今一如死寂般橫陳自己麵前，而最大的感觸並非於此，隻是隱隱覺得自己與他有著些許的共通之處。
“阿墨，別哭了，趙練的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會為他報仇的，就算是秦莫征，我也斷不會手下留情。”秦域話一出口，所有人皆是震撼，一個人究竟是對自己的父親有怎樣的不滿，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說，秦域太過聖人，連大義滅親都是這樣義正言辭毫無猶豫。
可是又有誰知曉，那個掛著名的父親，除了授他武藝，其餘一切的冷漠殘忍，玨不似外表那麼隨和，他可以隨意揮手結束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可以為了他的目的不擇手段地傷人，而原因不過是他看不過眼而已，一個人麵獸心的人，是他對秦莫征最大的印象。
墨玨終是無法忍住，而於水看著，忽然覺得趙練是幸福的，至少他是被人放在心裏的，還是有人在乎著他的，隻是一直懸於心口的便是那一塊玉，究竟清風與母親有著怎樣的關係，一如趙練的離去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也許是累了，但絕非不在意，清風與趙練被衛楓安置在離院的冰窖之中，隻待事情告一段落，將二人帶回鴆劍門的後山安葬。
自那以後，所有人都默契地回歸平靜，麵無波瀾，隻是心中的暗潮如何湧起不休便自是自己的事情而已。
夜臥床榻，即便並非日日相擁，但是少了枕邊人，終究是不能適應，寂寂黑夜，看不見自己的臉，更看不到他的臉，就這樣離開，他會去哪裏，這天地茫茫，即便有風策能為他遮風擋雨，但是剛烈如他，會願意回去嗎？
清風、趙練的離開讓他開始恐懼，害怕就此衛楓安也會萬念俱灰而與這個世界告別，越想便越清醒，愧疚與後悔來襲，讓衛楓夙矛盾而痛苦著，此時門外傳來聲聲腳步聲，幻想著是否是衛楓安回來了，但是轉瞬便否定了。衛楓安就算再粘人，但是他的自尊是不會讓他自己回來的，而現在最痛苦的不該是他的不是嗎？為什麼會不信任，多少年的相知，多少年的牽絆，每次都是因為自己的不信任與妄加猜想而將衛楓安推出去，事後若無其事地回來的也是自己，原來自己竟是這般可惡。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被輕輕打開，衛楓夙閉上雙眼假寐。
“弟弟都死了你還睡得著啊，真是冷血。”聽見那一聲不屑的聲音，衛楓夙當即認出了來人正是墨玨，隻是這半夜到此，不知是否他終究是躲不過宿命的侵擾要置自己於死地，不過一切都是自己該受的，也不做仍和反應。
耳邊傳來溫潤的呼吸，“你的另一個弟弟，難道你都不想再關心一下嗎？”
衛楓夙的心莫名抽動，眼眸睜開，對上與自己隻有咫尺之遙的墨玨，還是那張稚氣的臉，隻是變得陌生，讓人心生寒意。
“看來，你醒著嗎？為什麼要騙我呢，我又不會吃了你。”墨玨依舊帶著似笑非笑的語氣對著衛楓夙，整個人幾乎是趴在衛楓夙的身上，讓衛楓夙難以喘息。
“別這樣，墨兒。”衛楓夙推開墨玨，起身，“衛楓安在哪裏？”
墨玨冷哼，墨兒，這個熟悉到心痛的稱呼，他等了多少年了，可是，現在已經晚了，“墨兒，是誰，為何，我不認得，至於你的衛楓安，他自己離開的，我又怎會知道，你不覺得你說的可笑嗎？”
良久的沉默，最後衛楓夙還是忍不住說：“墨兒，以前一切都是我的錯。”
“沒有，錯的是我，我不該遇見你，不該愛上你，不該等你那麼久。”墨玨情緒瞬間爆發，抑製不住地嘶吼。
而門外衛楓安對月長歎，一直追隨他們的腳步，本想遠遠相望，還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衛楓夙是否對趙練的離開過分傷懷，卻撞見墨玨恰好進了衛楓夙的房間，而他始終相信自己是被衛楓夙愛著的，就算是懷疑他的忠貞亦因為不善言語的情，隻是事情的發展卻並非如他所想。
聽不清房內的話語，隻是朦朧間的聲響讓他還是猜出一二。
“對不起。”衛楓夙是真的心疼墨玨的，隻是如今他更關心的是不知所蹤的衛楓安。
“不用，我說過不用道歉，隻是，可以再容我仍性一次嗎？就一次，我不貪心的。”墨玨話音剛落，便不顧一切地吻上熟悉的唇，衛楓夙自然不會拒絕，畢竟他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而門外那個寂寥的背影，卻對著疏影浮動的月影暗自發笑，這聲音隻在心底，連自己都聽得恍惚，這輩子是真的永別了，又是一陣熟悉的胸悶，手臂也開始隱隱作痛，邁開的腳步踉蹌，幸好不至於摔倒，不然驚動了房內動情的人，那自己不就是罪人了嗎？
“為什麼不可以？”感受到衛楓夙停下的動作，墨玨的淚終是流了，側過臉，“衛楓安已經背叛你了，你又不是沒有看見。”
“我不想騙你，至於安是否背叛了我，我想你不是更清楚嗎？”衛楓夙的眼神暗含著痛苦、愧疚與憤怒，隻是這樣的情緒與他太合適，反而令臉上的傷痕更加充滿血的氣息。
墨玨不想辯解什麼，畢竟他希望的隻是讓衛楓夙痛苦，而今卻換來了自己的又一次淪陷，他隻想抽自己幾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