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楓安走近房間,溫柔地抱起床上昏迷的人,將唇輕輕印在他的眉心,邁開步子返回來時的車上,所有的動作都是那般幹脆利索,隻是車夫卻已經不知去,這讓衛楓安開始疑慮,當初莫名其妙地聽從秦域所言,莫名其妙地上車,這一切也許隻是一個騙局而已,莫非秦域才是元凶。
衛楓安思慮良多,卻手中無法離開,懷中的人已經因為毒氣的侵蝕而抽搐,眉頭的汗不住滴落,嘴中喃喃:“走,快走,讓你走啊。”
衛楓安清楚地聽到這句一直不停被衛楓夙重複的夢語,三年的風雨夜,他幾乎都會聽到同樣的話,又是那個人,墨玨是嗎?哥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是那個人,就算自己更早遇見,就算自己更早愛上,就算自己等的更久,還是比不上的,對,比不上的,可是現在哥,你就要離開了,一輩子都要離開了,我不要你離開,我們去一個隻有我倆的世界,就算你後悔,我也會帶走你,會狠狠讓你幸福,不再噩夢纏身。
“弟,走,快走啊。”隻是這句話似乎太輕,或者說衛楓安太糾結自己的心,以至於沒有聽到夢寐已久的那一聲弟弟。
衛楓安轉身,反正現在懷中的人隻屬於自己,他安然地抱著他慢慢走遠,淚沒流,不是因為心死,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死別,隻因為他將與他共赴一場別樣的出行。
“去哪兒?”遲恒負手肅立。
“我,我都知道了,我要和哥一起走。”衛楓安啟齒微笑,眉眼輕彎。
“幼稚,回去。”
“幼稚,我再怎麼成熟哥都回不來了,不是嗎,你們所說我都已聽到,我會帶著哥離開,去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衛楓安笑意更濃,隻是眼眶噙上了淚花,看著懷中瑟瑟發抖的人心裏說不出的痛。是啊,他太幼稚,幼稚到以為憑著自己的雙腿就能擺脫一切的束縛,以為隻要堅持,就能得到回報。
“如果你不想夙就此離世,那就乖乖聽我的,回去,我們一起去尋解藥。”遲恒搖頭,看似無奈,也若有所思。
衛楓安沒有應答,他清楚自己的舉動有多愚蠢,可是回去後,大哥即便無恙卻還是會遠離自己,他的心中存著的終究隻有一人,他的笑隻為那人綻放,他的冰冷與疏遠卻永遠對著自己。任世間諸多不公,對他和他的不公已然刻骨到即便奈何橋上也難以忘卻。
邁開步子,衛楓安神色不易,珍重地看著懷中的人,朝著也許注定分別的路途前進。遲恒看著這樣的背影有些無助,有點感慨,更多的是焦慮。
雖然衛楓安跟著遲恒回去,終究還是擔憂解藥何處去取,這時間的流失恰似了過隙白駒,較清風更迅,愈加痛苦的人不住呻…吟,睡夢中的囈語,訴說著惶恐與不安的同時也。
眼中的柔情與哀怨並存,晃若明晃繁星,在不安中暴露自己最為珍貴的情緒,在凡塵中盡力燃燒、發光,隻為珍重的人一世安然。
“有一種花,名橫香草,可解百毒。”遲恒安撫沉浸於不安中的衛楓安,怎奈遭到安的怒目相視,那種眼神不似猛虎,亦非豺狼,卻有著獵鷹窺視獵物的輕蔑與藐視。
“說到底,就是沒希望,對嗎?”衛楓安撫袖掩麵輕笑,若非為了那渺茫的機會,又怎會相信這些個以正義自居的人早該看透,在這江湖之上隻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這藥如今便在藏山之巔,正是屋後的這座,一年花開花謝隻會有一株存於世間,而那裏障氣甚濃,毒氣極易侵入人體,若是沒有采到橫香草旁的無香來抑製瘴氣之毒,那所找的藥材再珍貴、再稀有,生命也會在數日走向盡頭。連我也不曾去過。至今到達山巔的人也許不少,但是真正帶下橫香的卻隻有醫聖萬瑞,而今他業已過世。”遲恒笨拙地闡釋理由,他並不確信自己是否能夠安然而返,若非情急,他也不會下那樣一個決定。
“我去,此花長何模樣。”衛楓安的決然打斷遲恒的思量。
“不行,要去也是遲恒。”師唯不再沉默,否定了衛楓安的逞強,而最重要的是擔憂安的情緒。“好歹他武功內力強於你,也會些許藥理,這橫香草雖說在藏山定然能夠尋到,但要尋到雙數同時保住自己的性命卻是極為困難的,眼下夙的時間也已無多,還是讓遲恒去穩妥些。”
“不,我一定帶回解藥,為了夙,我一定會帶回來,若是遲老頭因此有何意外,夙一定會以生命相祭的,而且換生和夙不是都需要照顧嗎?況且夙受人追殺,也許會再遭不測,替我看好他。”衛楓安的說辭似乎頗有道理,遲恒緊鎖的眉愈發顫抖,依舊咬牙回應。
“也罷,這再拖延,怕是危機夙的性命,切記若是身體不適馬上回來,你的時間隻有兩個時辰,若是過了切莫多留。”話語間將繪有橫香、無香的泛黃紙張塞入安的手中,轉身低頭默歎。
師唯望著遠去的孩子,恍若見到了當年為她衝進敵陣身負重傷的遲恒,回首撫摸那個沉睡不醒卻夢話連連的孩子,嘴角情不自禁上揚。
“別發呆了,去看看生兒吧。”
“你知道嗎?總覺得夙一定會醒來,一定會的。”從心而來的愉悅是莫名的感知,卻讓這個等待的時辰不再心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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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出了葉府,這大千世界,這百態人生,自己該以何麵目示人,該何去何從,趙練從未忘記自己銘心的諾言,他一定要活著,替另一個眷戀紅塵卻無緣人世的難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