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搖了搖頭,如今再說這些也沒用了。
“別再耽擱了,趁現在亂軍都在王宮,趕快離開永陵吧。”鳳玄看了看四周,對鳳府所有人說道:“能走的都走吧……”
陳跡走到鳳玄身邊,他看了看鳳兮,昏花的老眼中閃著淚光,他用袖子擦了擦,說道:“時間過得真快,我是看著三小姐長大的……剛出生那會兒才這麼大,現在都成了大姑娘了……我也成了一把老骨頭了。老爺,我一把老骨頭走不動了,還是留下來伺候老爺吧。”
“老陳啊……”鳳玄慨歎一聲拍了拍陳跡的肩,沒再多說。
鳳兮失神地站在那裏,喃喃地說道:“爹,一起走吧……”
“玉珍,你帶鳳凰兒上車去。”周氏聲音低沉地吩咐道。此刻她的臉上依舊殘留著聽到鳳妤留在宮中時所流下的淚痕,但她的神情卻已經鎮定。她望著鳳玄,輕輕地點了點頭。兩人夫妻二十餘年,已經無需多言。
“走吧……”鳳玄揮了揮手。
鳳栩在鳳玄麵前跪了下來,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扶著周氏默然轉身催動了馬車。
“娘,我是不是很沒用?你們都那麼鎮定,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克製自己。而我,隻知道哭。”鳳兮依偎在周氏懷裏。馬車在快速地前行。周遭都是爭相出城的人。達官顯貴的車馬,平民百姓的腳步,在這個慌亂不堪的夜晚踏碎了永陵那似乎永遠不變的悠然清雅。
周氏倚靠著車廂,沒有說話,隻是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女兒的頭。
“鳳凰兒……你,也必須長大了……”
鳳兮靜靜地聽著,眼淚從她大張著的眼睛裏無聲地溜出滴落在周氏的胸口。這一刻她很想很想皇甫華。
為什麼,你不在我身邊呢……
想到皇甫華鳳兮忽然撐起身來,有些慌亂地摸了摸車廂裏。
“娘,我的——”
“是在找這個匣子嗎?”周氏從行李中拉出一個小匣子。鳳兮一把抱住它。周氏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知道你一直寶貝這個匣子,也不知放了什麼在裏麵。收拾東西的時候就一並給你帶上了。”
鳳兮摩挲著匣子上的雕花,垂頭不語。
第二天清晨鳳兮才知道,自己一行有十六人。這樣的隊伍不算小,一路走來也遇到了幾家相識的,也多是十幾二十人的隊伍。但主事的人和鳳栩說了寒暄了幾句話後,又都各奔東西了。直到遇見了秦恪。
“前方不遠就是秦家別院了,你們也一道過去吧。至少先休息一下。祖母正在那裏修養。幸而如此,真是逃過一劫。”秦恪騎在馬上,和鳳栩並轡而行,說到這裏回頭望了一眼鳳兮和周氏所在的馬車,然後才壓低了聲音對鳳栩說道:“城中皇室盡數被囚,如今的情勢實在太糟糕了。”
“宮裏呢?可有君上和王後的消息?”鳳栩期待地看著秦恪。
因華陽大長公主在別院修養,所以秦家的大部分家眷也在別院侍奉。秦恪當時安排了留在永陵城中的家人逃出,自己卻留下來打探了一番,到後來見尹衡的親兵在城中四處抓人,他實在不能留了,才策馬出城。
秦恪搖了搖頭,說道:“宮裏的消息被完全封鎖了。我隻知道皇室宗親被盡數囚禁,世家大族得了消息能逃的也都逃了。但朝廷重臣們,如鳳丞相,都留了下來。我出城的時候並沒有聽到尹衡囚禁他們的消息。”
鳳栩點了點頭,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你們有什麼打算呢?”
“往西走。”
“往西?”
鳳栩看著秦恪,說道:“總不能任由尹衡逆行吧。”
秦恪麵色沉重地說道:“自然不能。可往西去又有什麼不同之處?南國的軍隊都由尹衡節製,滕王他們現在還在永陵,到時候天下也不知會是怎樣一番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