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月二十九(1 / 3)

“怎麼回事,王宮怎麼會著火!”沈肅琨站在屋外望著遠處的王宮,不可思議地問道。沈家大宅在永陵城外,依山而建,沈肅琨的屋子正在半山腰。從這裏居然可以看見王宮的火,那該是多大的一場火,究竟出什麼事了?

在場沒有人可以回答,沈家上下都集中在沈肅琨的院子裏,望著王宮。隻有一個人除外。

沈碧棠趁此時偷偷潛入了沈肅琨的書房。她知道在書房裏有一間密室,那裏,保存著沈家得以立足的秘方。

“爹爹,你好狠的心……為何我要做沈家家主,就必須發誓永不嫁人。你是要讓女兒孤獨終老嗎?”沈碧棠拿著那幾張秘方,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沈家家主又怎比得上容國王後,爹爹,隻要有了這幾張秘方。我不做沈家家主又如何。單論醫術造詣,沈家年輕一輩中還有誰比我好?女兒對醫道是真心而向,但你既然要阻女兒的路,那就不要怪女兒六親不認了。”

沈碧棠拿到秘方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沈家。後麵並沒有人追她,可是她卻絲毫也不敢停留。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逃跑,逃不掉的是自己的良心。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裏,沈碧棠終於支持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她聽見水聲,咬牙撐著身子挪動了一下,手摸到了溪水,便匆匆地捧起來送到嘴邊。可剛一入口她就吐了出來。

“怎麼會有血腥味……”沈碧棠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居然跑到了淮山腳下。在這裏已經看不見王宮的火光了,今晚的月光也不見得明亮。沈碧棠遲疑了一會兒,權衡之下還是決定不去多管閑事。她辨認了一下方向,向著東南而去。

東南,有著比南國更為炎熱的天氣和豐沛的降水,再加上肥沃的土地和勤勞的百姓,使得容國的糧倉每一年都得到充足的補給。

這是一個陰雨天,幸好收秋已經接近尾聲,稻田裏隻剩下一茬茬的麥稈。沿著這些已經收割完畢的田地一直走就會看見一個池塘,再往前是一片竹林。有悠揚婉轉的古琴聲從竹林裏傳來,一根一根的弦動,和著雨打竹葉,風過竹林,顯示出主人此刻寧靜泰然的心境。

潔白的鴿羽上雨珠自然滾落,經曆了長途跋涉,侍者取下紅色小腿上的信紙後會喂給它一頓美味。而那張從遙遠的地方帶來的信紙被層層傳遞,最終被放在了那張古琴的旁邊。琴聲沒有停,甚至連一絲波瀾也沒有起,它依舊遵照著天地間的韻律,經由一雙妙手催動,和風聲雨聲融為一體。

一爐香焚盡,一場雨停歇。那雙手終於離開琴弦展開了那張信紙。

九月二十九,尹衡闖宮,南國亂起。

“九月二十九,真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那是一個比古琴清朗,但更顯溫柔熨帖的聲音。一身白衣勝雪的皇甫華將紙條放在琴弦上。他已從一個瓊林玉樹般的少年,成長為了一個氣度雍容的王者。

“去延州城的時候到了。”

延州,位於晅國,乃是灃江於濔江交彙地,水運發達,同時倚靠瑤山易守難攻。占領了延州城,就等於扼住了東南咽喉。

琴聲再起,卻是雄渾激蕩。

鴿舍中的鴿子振翅而飛。

苦忍十載,籌謀三秋,皇甫華終於邁開了他征戰天下的第一步。

而在九月二十九當夜,鳳兮卻開始了縈繞她一生的噩夢。這場噩夢伴隨著大火,伴隨著淚水,伴隨著離別……

“帶著你娘和妹妹往西邊去,你知道該怎麼做。”鳳玄重重地拍了拍鳳栩的肩膀,他們父子兩個都紅了眼眶,但眼中並沒有淚水。

“那爹你呢?”鳳兮問道。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出宮的了,隻知道玉珍一路攙扶著自己。但回到鳳府後也不能得到安定,馬車已經準備好,又一場離別正在等著鳳兮。

鳳玄慈愛地拍了拍鳳兮的頭,又抹去她臉上的眼淚,用一種深沉而溫柔的語氣對她說道:“兮兒,以後要好好聽話。不要再任性了……爹,已經護不住你了……”

鳳兮抓住鳳玄的手,隻是癡癡地問道:“那爹呢,爹不和兮兒一起嗎?”

“爹……還要留下來。我是南國的丞相,這種時候我不能走。”鳳玄望向王宮的方向,“當年君上要是聽我一句,除掉尹衡,何至今日……”昔年那盤茶點鳳玄不是沒有查出幕後主使,但尹昭擔心除掉尹衡後會招致南國動蕩,故而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