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栩沒有回答秦恪之前的提問，隻是憤然說道：“還能是怎樣，尹衡逼宮謀反難道還有什麼說辭不成！”
“鳳栩……你要知道，史書不見得都是真相……”
不幸被秦恪言中，三日後傳來洋洋灑灑一大篇尹衡發布的榜文。也真有文士肯替他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他尹衡竟然成了為國為民，不得已而為之的英雄。二十九日逼宮之事被一筆帶過，接著便是滕國、晅國、岦國、靖安國承認了尹衡南國國主的地位。
之後不久尹衡將濔江以北出賣給滕國的消息被曝出，南國上下一片嘩然。鳳玄直斥尹衡賣國求榮，拒不為之撰寫即位詔書，在明德殿上撞柱而亡。其後文瑨，趙之芳等人也拒不相從，為尹衡所殺。楊慎等一十三人於永陵王宮門前自盡，血染宮門。
其後，天降大雪，餘月不止。
人們說，這是為了鳳玄，是為了楊慎，是為了所以忠臣義士。
鳳兮靜靜地跪在河邊，香燭已經燃盡，但眼淚卻不曾斷絕。
“鳳妹妹，回去吧。”
靛青色的傘移到了鳳兮頭頂，擋去些許風雪。握著傘柄的秦恪在鳳兮身後一步站定。
“秦哥哥，這是清江吧……溯遊而上可以到汀蘭洲，可以去梨花林，可以……見到父親。”
秦恪握緊了傘柄，憂心地看著鳳兮，說道：“鳳妹妹……”
“秦哥哥不必擔心我。我，並不要緊……這是國傷！和整個南國比起來，我又算得了什麼？”鳳兮胸口起伏，一邊流淚，一邊說道：“父親是自願留在永陵的，他，死得其所。人生百年，庸庸碌碌者何其多，有幾人能死得其所？”牙齒死死地咬住下唇，反手用手背擦了擦臉，“秦哥哥……我還是太軟弱了……總是不停的流眼淚。”
“鳳妹妹。眼淚有時候並不完全代表軟弱。至親之失，這是切膚之痛，哭，本就是人之常情。鳳妹妹不必矯枉過正。”
鳳兮沉靜地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這一江水，說道：“是，矯枉過正……”
“回去吧，伯母很擔心你。”
鳳兮抿了抿唇，忽然說道：“我會為父親昭雪的。忠臣義士，豈能任由小人抹黑，青史悠悠，豈能盡是小人筆墨！”說完鳳兮就站起身來，決然地轉身向回走。
秦恪看著鳳兮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自小看著的鳳妹妹，有些變得不一樣了……
鳳兮和秦恪剛回來就聽見鳳栩和周氏在商議繼續西行之事。
“娘，你和鳳凰兒都留下來吧，我一個人去那邊，可以的。”
周氏搖了搖頭，說道：“栩兒……你不明白。論起來，我更擔心鳳凰兒，可娘，必須和你一道去。”
鳳栩問道：“為什麼？”
周氏隻道：“到時自會知曉。”
見周氏如此，鳳栩也隻得答應。
鳳兮走進來，說道：“娘和哥哥要去哪？”
鳳栩道：“我要繼續西下，娘要和我一道去。”
秦恪問道：“鳳兄為何一定要去西邊？我聽聞滕國已經派出軍隊進入南國境內，要接管濔江以北地區。濔江以北以陳氏為首的世族公卿皆奮起反抗。現今之勢，你我當一同北上抗敵才是。”
鳳栩說道：“西邊……父親留了一些東西，我必須取回來。我會帶著那些東西北上。”
秦恪看著鳳栩，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在厭次城等你。”
厭次為濔江以北要塞重城。
鳳栩點了點頭。
秦恪見他們一家三口還有話說，便先離開了。
“哥哥你要去西邊？西邊哪裏？帶上我一起吧。”
鳳栩道：“鳳凰兒，你還是留在大長公主身邊比較安全。”
鳳兮看看周氏，又看看鳳栩，喃喃道：“可是你和娘……”
周氏看著鳳兮，說道：“鳳凰兒，好好留在大大長公主身邊。聽話。”最後兩個字周氏說得頗為沉重。
鳳兮抿了抿唇，眼神變了變，然後肅然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