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趙三忌睡得很踏實,似乎回到了離開趙家堡前的沒心沒肺,一夜無夢。
第二天醒來趙三忌就發現了不對,第一時間拽緊了昨晚女人死活沒能從他手中掰下來的一塊碎茶杯,條件反射躍起,這一動靜驚動了趴在床沿邊的女人。女人很漂亮,或許不足以擔當傾國傾城,但卻足夠把半老徐娘的風韻詮釋得入骨三分。
見著趙犢子醒來,女人眯起眼角,有幾道魚尾紋,出聲柔和道“再多睡會兒,虎子累了就再多睡一會兒。”女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含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隻覺鼻子有些發酸,聲音有點堵。
“舅媽,你怎麼在這裏?”
女人正是周育堯。
“傻孩子,多躺會兒,雖然說都是些皮外傷,但醫生吩咐了先調養一陣子,最近也別做劇烈運動。”周育堯使勁地壓抑自己顫抖的嗓門,輕輕按下趙三忌的肩膀讓他躺回原位。
趙三忌躺下後這才有功夫去打量自己所置的房間,房間戒奢從簡,擺設和當初自己在趙家堡時的簡陋小窩有點異曲同工,隻是裏頭的家居可能會高檔些,有種厚重的古樸。棕色房門緊閉,落地窗前窗簾微開,不似酒店,更不像唐呂娘的小窩,趙三忌看了床沿旁紅著鼻尖的周育堯,出聲問,
“舅媽,咱這是在哪裏?還有,昨天傍晚我好像看到三舅,他人呢?”
“咱在家,家裏。”周育堯溺愛地摸了摸趙三忌的額頭,堅強道,後麵的兩個字說得很重。“至於你三舅,有點事要處理,估計明天就能回來,別擔心。”
“浙江?”趙子安和周育堯一直紮根在浙江某地,趙三忌從來也隻是在地圖上看到過,記得兒時那會兒,每次周育堯回老爺子家,趙三忌沒少拖著鼻涕跟在她屁股後頭嚷嚷著想要出去長見識。
“傻小子,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樣子,哪能禁得起那麼折騰,咱還在廈門,這是舅媽前些一陣剛買下的套別墅,前天才剛裝修好,本以為過些日子轉手送給你,不料倒提前住進來了,你小子,打小就不讓人省心。”原本見著趙三忌精神頭還算不錯的周育堯,說到這兒,一根稍微鬆點心弦再次緊繃。
趙三忌嘿嘿一笑,瞅了瞅自身活像頭木乃伊的身子,又看了看一臉擔憂的周育堯,嬉皮笑臉說,“長這麼大,就還沒住過別墅,真想出去瞅瞅這是怎樣的洞天福地。”
“傻小子,以後有的是機會,就怕你不滿意。你先躺會兒,舅媽這就做飯去,給你煲最愛喝的蓮子羹,待會兒再拿過來喂你。”周育堯平日裏雖然不摻和趙子安公司上的事,但好歹自己也是三家上市公司的掛名董事長,一手即使談不上爐火純青的察言觀色功夫,對付趙三忌這隻小菜鳥也算綽綽有餘,哪會瞧不出這小子現在正在故作輕鬆,隻是自己沒點破,順帶著也樂見其成,像他這種徘徊在大男孩與小男人年紀之間的小犢子,多少也知曉了些肩挑的責任,懵懂的顧家性子,容不得那顆小小的自尊心露怯。
周育堯輕手輕腳出門下樓進了廚房後,第一時間蹲在地上仔細地大哭了一場,而房間裏頭的趙三忌,則是重重地咳出了口腥紅,臉色蒼白,但也心底暗自慶幸,並沒走上奈何橋。
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麼,摸過了床旁桌子上的那根摩托羅拉冷光屏,仔細地擦了擦有些蜘蛛紋的屏幕,先是打了個電話給唐呂娘報平安,中間並沒露出馬腳,唐呂娘隻是吩咐說中午記得回去吃午飯。趙三忌瞅瞅了除了兩顆眼睛還露在外麵的嚴謹身子,最後一咬牙,應承了下來。掛了電話,趙三忌又給藍未央去了個,他擔心這個長舌男不知輕重地在唐呂娘麵前嚼舌頭,畢竟有身孕的人,禁不起驚嚇,隻是出乎趙三忌意料,手頭的電話剛打通,房門外就響起了一首之前好幾次趙三忌差點沒能忍住衝動把小雞的電話給砸了的不怕不怕啦,之後房門外一陣細碎聲,不一會兒就見小雞抓著那把還在“我神經比較大”的手機推開房門。
要不是礙於現在的形象和以往的威嚴有出入,趙三忌還真想來個金剛怒目。而四肢不勤五穀卻也能細分的藍未央看著虎子哥虎目怒瞪,也知道症結的所在,當下對症下藥利索地把手中的電話摁掉,諂笑著走到趙三忌跟前,開口就說,“虎子哥,您沒事吧?”
趙三忌想不透眼前這個陽剛大男孩為何老一副小人的欠抽嘴臉,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閉目緩緩說,“昨天那事兒別在你唐嫂子麵前提起,要是走漏了風聲,小心你屁股。”
在客廳沙發上了貓了一宿的藍未央依舊精神抖擻,把兩袖來回拍得咧咧作響,垂首哈腰大喊了聲“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