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占星台不遠的一座別院裏,南晟正在院子裏踱來踱去,一刻不得靜坐。他邊走邊念念有詞:“皇後和嵐妃去沒去,皇上的病怎麼樣,宮裏還有誰知道……”這般念了幾十遍,院子的牆角突然閃過一陣風。
南晟幾乎在同時出手,來人慌忙躲閃,叫道:“南晟,是我!”南晟看看來人,進攻的姿勢頓時撤下。他看著來人,硬梆梆的說道:“皇後和嵐妃去沒去?皇上的病怎麼樣,宮裏還有誰知道?”來人卻是那個中年禦醫鄒安。
鄒安依次回道:“皇後跟嵐妃都去了,皇上的病嚴太醫正熬著藥呢,說還要繼續觀察,宮裏現在幾乎都知道了,妃嬪們因為沒有召見不見龍顏,都在自己宮裏亮著燈呢。大臣們到還不知。”說完這話,他看著屋子裏亮著的燈,略帶擔憂:“南晟,我可以進去麼?”南晟瞪起好看的大眼睛,斷然道:“不行。修哥哥說快回去。”
鄒安微微歎氣,轉身掠過牆頭。
屋子裏傳來咳嗽聲,南晟飛快的進了屋子。懸巫閣年輕的閣主南修半倚在床邊,看著南晟無奈道:“我什麼時候說要他快回去了?”南晟眨眨眼睛,無辜的說:“我聽錯了……”
南修又是一陣咳嗽,南晟忙不迭的倒來一杯水。南修抿了一口,笑道:“時候不早了,睡吧,明天事情會很多。”南晟揉揉頭發,悶悶說道:“好。”
此時已將至寅時,院子裏悄無甚囂。不多時就傳來南晟熟睡時沉重的呼吸聲,南修躺在舒服的被褥裏,卻怎麼也睡不著。院子裏有梧桐樹,晚風吹過,葉子一片片掉落在沙地上,在萬籟俱寂的時候聽得尤為真切,仿佛知道了一片葉子的前世今生。
他睜著雙眸,腦中全是那一顆流星劃過紫微星時突然更加燦爛的光芒。紫薇星是帝王星,這是師父教授他們占星術時說的第一句話。紫薇星必須是整個星盤上最亮的星,如果有比它更亮的星星,那便是戰亂的象征,這是師父的第二句話。南修如今一十九歲,作為最年輕的星川弟子,師父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即便他現在服務帝王。
南修還記得當初出世時,師父嚴厲又失望的表情,他看著跪倒在地的南修說道:“人各有誌,你走吧。”這樣七個字一直壓在南修的身上,讓他身心沉重如山。“師父……”南修喃喃道。隻是路已經走出去了,回頭談何容易。
西朝九十三年已經開始,時間永遠走在前方,追趕不到。
卯時剛過,皇上身前的大紅人齊喜公公就捏著尖細的嗓音說道:“皇上龍體不適,今日不上朝……”大臣們麵麵相覷,皇上龍體一直康健,怎麼會突然病倒?
有幾位與齊公公交情好的,正想找他問問情況,就見齊公公領著七皇子林渠光急匆匆走向後宮。前朝官員不得隨意進入後宮,幾位大臣隻好做罷,悻悻而歸。
七皇子林渠光乃是嵐妃之子,此刻叫他入後宮自然是嵐妃的主意。齊喜壓低聲音說道:“皇上昨兒個在秀妃娘娘處嘔了血,現在調養呢。”林渠光聞言頓住腳步:“這事兒還有誰知道?”
齊喜抬頭看看周圍:“皇後娘娘昨兒個跟嵐妃娘娘連夜去過楚繡宮了,現在隻怕太子殿下已經去了。”林渠光哼聲道:“怪不得今日候朝時沒有見到皇兄,走的可真快!”
齊喜唯唯諾諾說道:“殿下不用心急,皇上此刻還未醒轉。嵐妃娘娘讓奴才先領您去娘娘的祈福宮。”林渠光揮揮袖袍:“快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