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災星(1 / 2)

西朝九十二年。

隆冬的白晝一向短暫,夜晚如黑幕緩緩落下,掩蓋了白日的喧囂,也掀開了如墨的寒意。在西朝國都祁安的南麵,有一座高聳的建築,僅次於西朝皇帝陛下的朝殿。這高度顯然表明著它無上的地位與榮耀。

這是一座占星台。

西朝建國時在祁安定都,興建宮室時遠隔百尺建造了這座高聳的建築。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要建,直到開國大典時皇上登基,百官山呼萬歲,一個人穿著月白色的長衫靜靜的站在龍椅的側後方。沒有下跪,沒有稱臣,就那麼靜靜的如同空氣一般站著。結束大典後他就住進了那座建築。如今九十二年已經過去了,這九十二年裏什麼都沒有發生,這裏的主人也沒有展現出非凡的才幹。普通老百姓早已不知道這裏住著的人曾經有多麼輝煌的過去。他們隻當這是一座高高的建築,裏麵住著一位不需要見麵就下跪的大人。

此時這位大人站在這座占星台的最高處,緊緊皺著眉頭。

這卻是一個年輕人,比起人們腦中對於占星師的印象——白胡子飄飄的貌似仙人,這位年輕人肯定會讓他們失望。他很年輕,並且瘦弱。沒有胡子飄飄,甚至穿得都不是月白色的袍服,而是一身黑色勁裝,像是黑暗中隱秘的殺神。星台上的風很大,吹的四角上的旗幟獵獵作響,這位年輕占星師的身體卻沒有動分毫。他穩穩的站著,隻是手中一雙鍍銀的鼓棒越握越緊。他的身邊是一座大鼓,約有七尺,遍體黑色,濃重得像融入了黑暗。如果不定睛細看,很可能忽視它。

這樣一人一鼓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了一些響動。從占星台的右側偏門走進一個人。他看看靜止的年輕人,並沒有低下聲音,反而踏出咚咚的腳步聲。

他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到年輕人身邊。黑衣年輕人微微側身,低聲道:“南晟,不可喧嘩。”被喚南晟的男子立刻停下了腳步,一雙濃黑的眼睛如鹿眸般水靈。他似有些委屈,抿了抿嘴唇。

年輕人摸摸他的頭發:“我在看星星,你聲音太大,會嚇到星星的。”這樣近似哄話卻讓名為南晟的男子很受用。他乖巧的點點頭,展開手中的月白長衫,披在年輕人身上:“夜裏風大,要穿衣服。”聲音裏充滿了關切與不符他身姿的奶氣。年輕人披上衣服,眼光還是緊緊看著夜空。

隆冬夜晚沒有下雪的時候,天空總是明朗的。隻是今天有些蹊蹺,黑色的夜空沒有烏雲蔽天,卻還是難見朗星。月兒更是不見蹤影。南晟順著年輕人的眼光看看天空。不過一時半刻便不耐煩起來,正欲說話,天空突然有了異動。

從西北方向劃來一顆流星,顏色鮮豔如同煙火,南晟頓時高興起來,瞪著眼睛看著這顆流星,露出了天真的笑臉。他伸手拉拉年輕人的袖口,卻沒有得到預期的回應。少年疑惑的轉過頭,年輕男子的麵容是他從未見過的煞白。

南晟手足無措起來,聲音微微發抖:“南修?你怎麼了,那顆星星很好看啊?”年輕男子喃喃自語:“是很好看啊,但是越好看的東西越不得長久啊。”南晟眨眨眼睛,他不懂是什麼意思。不過南修說的很多話他都不懂,所以也不再糾結。隻要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那顆流星似從很遠的地方而來,劃過占星台時都花了幾個眨眼的時間。經過天空最亮的紫薇星時,年輕男子的瞳孔驟然一緊:“果然,大凶之兆啊……”

他抬起手中的鼓棒,披著的衣服也順勢滑落。南晟正欲撿起,耳邊就傳來沉重的鼓聲。年輕男子用手中鍍銀的鼓棒一下一下敲擊著身邊的大鼓,鼓聲回蕩在整個占星台,但神奇的是隻有不遠處的皇殿起了一些騷亂,平民百姓居住的民舍沒有任何動靜。看來這年輕男子真非凡人。

年輕男子足足敲了九下,九下是占星台警示的最高標準。敲完這九下,年輕男子似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氣,軟綿綿的向後倒去。南晟穩穩的接過他。年輕男子的臉上沁滿了汗珠,閉緊的眼睛上睫毛抖動,顯然很是痛苦。南晟抱起他,向著出口奔去。月白色的長衫在風中飛舞,如同不得歸宿的亡靈。

引起騷亂的皇殿是禦醫坊。平時這裏是擺放藥材的地方。雖名禦醫坊,實則沒有禦醫居住。可是今天卻或坐或站了好幾個人,居正中位置的老人閉著眼睛,似在等待著什麼。下方的人則沒他那麼淡定,窸窸窣窣的聲音就沒有斷過。

另一個坐著的中年人好像有些地位,他沉聲說道:“懸巫閣已經有很多年的曆史了,你們對它難道還有什麼疑慮麼?”屋裏頓時安靜了一會,不久一個年輕的聲音弱弱響起:“懸巫閣已經幾十年沒有發布凶兆了,下官們隻怕……”中年人打斷他的話,目光定定的說道:“懸巫閣主南修大人已經在占星台上了,一有緊急情況會及時通知的,各位稍安勿躁。”年輕的聲音低低答道:“是,鄒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