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堂內紫煙氤氳,燭火通明。堂內供奉一座金燦燦的釋迦牟尼,端坐在寶座上,法相莊嚴,一雙慧眼看盡人間悲歡離合。
允炆正跪在佛像麵前雙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語。
門‘吱呀’開了。惠平走了進來,淡淡而恬靜看著他的背影,碩身玉立淵亭嶽峙。一襲淺藍團福便服,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憑著女人的直覺,這就是那種最堅穩可靠又令人敬畏的男人。明明已經是無情了啊。這樣突然相見,心中竟還有一絲微微的刺痛。深吸一口氣口中輕誦‘阿彌陀佛’壓住心底的刺痛。
允炆微笑回首望著她眼中露出驚喜神色動容道:“你來了。”他身側的紅木桌案上依次放著木魚,一本攤開的《法華經》。
心智清明如水,惠平有點受不了他的凝視,帶著女兒家的羞澀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旋即低垂雙眼雙手合十輕聲道:“皇上仁孝。貧尼願為太後祈福誦經。”說完,徑直來到案下蒲團上跪下一手持佛珠,一手持木錘輕輕敲擊木魚,口內默念經書。
允炆仔細打量著她:一年未見,容顏未曾改變,隻是神情、語氣始終淡淡的。“是啊,一年的等待也許會改變許多。”想到此他的語氣變得溫馨:“平兒,朕是特意來看你的。”
回答他的隻是一陣不緊不慢的木魚聲。
“平兒,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初次相識的情形?在眾多花枝招展的秀女中,隻有你清新脫俗,宛如淩波仙子。”
木魚聲漸漸小了下來但沒有停下。
“朕一眼就屬意與你。隻是……”‘啪’木魚猛地一擊。允炆一驚回首看著她,依然低垂雙目隻是臉色有些蒼白口中依然喃喃吟誦。
“後來,再見你當然欣喜若狂,隻是國事繁忙所以拋卻腦後。現在朕想起來了,所以來看你了。”允炆說到這聽出木魚雖然響著但已經出現淩亂的聲音,走到她麵前見她緊閉雙目頗有幾分感慨柔聲道:“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自卿別後,兩地相思。平兒,你……不要再念了。”
惠平忽然停下手中的木魚用力敲了一下鈸,迅速離開了庵堂。疾步回到禪房,關上房門,想著剛才他的話一時心中不知什麼滋味,三百多個日夜的等待,多少次夢見他身著錦衣,踏遍霜河,涉月而來……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接著聽到他威嚴的聲音:“你們在遠處即可。”
“皇上……”
聲音中透著不耐煩斥道:“有什麼事朕傳你們即可。”“唯”
門外傳來熟悉而親切的聲音:“平兒,你還在生氣嗎?若你肯,朕現在帶你回宮好不好?”
心跳的厲害,怔怔片刻,她知道,這是唯一一次的機會,隻有讓他念念不忘,才是能夠得到想要的啊!
惠平回身打開了房門,兩個人四目交錯的時候,說不清是喜是悲,是樂是憂。不經意間打量了外麵一眼,侍衛,楓露寺姑子都在不遠處畢恭畢敬的站著,大氣不敢出一口。
允炆走了進來。發現她的禪房不大甚是狹隘,但是房中卻幾案整潔一塵不染,案上還堆著數卷書冊,筆墨紙硯一一俱全。
允炆坐定之後便問案上是何書籍。
惠平回道:“隻是我閑來無事所吟的一些詩稿罷了。”
允炆一聽大感驚訝,便取過略略一翻,見其行字簪花書法娟秀,所寫之詩錦篇繡帙水潔冰清,實是一個詠絮之才。
他道:“你的笛子吹得好。朕許久都未聽到了,你在吹奏一曲如何?”
取下牆上的笛子拂去上麵的灰塵,輕啟朱唇,旋即響起低回宛轉淒婉纏綿的笛聲。
允炆隻聽的心醉神迷目癡口呆,一曲唱罷半天方才叫起好來。輕輕拍著她的背問道:“卿本佳人,為何幽思之情如此深沉啊?”
她也看著他緩緩回道:“隻因情動於中,不能自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