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雙麵金絲繡(2 / 2)

做完這一切,鏡溪又朝裏躺好,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塊布。這塊布不知道是什麼布料,又輕又薄卻很結實,在朱漆裏封存了那麼久都沒有爛。打開布,鏡溪才發現這是一個雙麵繡。明黃色的絹布上,一麵染上了斑駁的朱漆,用金色的繡線繡著一個奇怪的圖案,類似於某種印記,另一麵則繡著幾句話,仍舊是金黃色繡線。

“薑明毒殺先皇,人人得而誅之,先帝嫻妃胡氏絕筆。”

鏡溪心中巨震,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居然在一座廢棄的宮殿裏,找到了薑和生母的絕筆信。信中透露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薑明真的謀殺了自己的哥哥嗎?鏡溪腦海中浮現出薑明扭曲的模樣,陷入了沉思。

如果薑明真的殺了先帝,事情一旦敗露,他必然要失去帝位,而最合適即位人選則是薑和。如果是這樣,就能解釋他為何那樣喪心病狂,為了皇位不惜逼反自己的親侄子。他那樣處心積慮,不擇手段,都是因為他的皇位得來的不正當。

試問一個竊賊,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拿著偷來的東西,招搖過市呢?

這樣一想,似乎一切都說的通了。他對宋家無緣無故的打壓,何嚐不是擔心事情敗露,宋家會成為薑和的助力,威脅他的皇位。名不正,則言不順,他這樣疑神疑鬼,分明是在心虛!

借著床頭昏暗的燭光,鏡溪打量著絹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下午聽到的那首詞,“拔步床,金線枕,萬千君恩在其中,君恩尚未報,香魂何處歸?”

莫非這“拔步床,金線枕”指的就是這塊絹布?鏡溪盯著金線雙麵繡暗自猜測,香魂很好理解,指的定然是嫻妃胡氏,那所謂的“君恩”指的又是什麼?那老嫗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春雨,閃電伴著陣陣春雷落下,照得室內忽明忽暗。偌大的宮殿一片寂靜,寒涼的夜晚,有人心事重重,輾轉反側;有人獨坐窗前,回憶往事。

雨下了一夜就停了,地上濕漉漉的散發著新鮮泥土的氣息。鏡溪迫不及待地推開窗,看著晨光下生機勃勃的花園,眼神一動,轉身走到宮殿門口。

文燕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公事公辦的樣子:“請夫人回殿內歇息,剛下過雨,外麵的路很滑,夫人要小心身子才是。”

除了第一天,眼前這個人就再也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說話滴水不漏,明明是在看守你,卻讓你誤以為她真的是你貼身照顧的婢女。鏡溪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她,沒有回去的意思。

“看夫人臉色不好,還是回去好生歇著吧,奴婢燉了補湯,這就給夫人端過來。”文燕一點也不急躁,說出來的話仿佛是勸誡。

鏡溪換了個姿勢,斜倚在門框上,站的久了她有些累,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文燕,不慌不忙地跟她打太極:“我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況且快生的時候,要多在外麵走一走才好,你還是個小姑娘,哪裏知道孕婦的辛苦,生孩子可是跟一腳踏進閻王殿的事兒。”

“這……奴婢做不了主。”文燕遲疑了一下,薑明讓看好人,沒說不許鏡溪出去,但也沒說鏡溪可以自由走動,但是為了保密,她從不敢讓鏡溪輕易在人前出現。

“你主子說了不許我出去?”鏡溪嘴角噙著笑,“那你就去跟他說,我要去院子裏走走,他強行拿走我的玉佩,想來快要達到目的了,用不著再這樣關著我。”

文燕知道現在不是同情的時候,可是看著鏡溪眼角下的青黑,以及嘴角彎起的諷刺弧度,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頭:“請夫人進去稍待,文燕去去就回。”

鏡溪輕笑一聲,說出口的話有些尖銳:“你擔心什麼,你走了不是還有暗衛嗎?更何況我現在這個樣子,能走多遠?我還能走出這守衛森嚴的皇城不成?”

文燕不吭聲了,欲言又止地看看鏡溪,快步離開了。

鏡溪的身份文燕是知道的,本來以為她跟宮裏的主子一樣,強勢、狠辣、心機深沉……若不然,她怎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得到肅王的青睞?剛開始,文燕確實有些擔心,她雖然是薑明培養的手下,卻是第一次為薑明做事情,很擔心會把事情辦砸了。但是讓文燕意外的是,鏡溪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坐著,除了有關孩子的事情,鏡溪很少會麻煩她。

仿佛第一天那個鋒芒畢露的人不曾存在過一般。

監視時間很無聊的工作,文燕開始悄悄的觀察鏡溪。她漸漸的有些明白,肅王喜歡鏡溪的緣由。這樣一個人,處在這樣一個境地,卻不驚不懼,不慌不亂;書法、詩文、丹青……她似乎什麼都會,文燕甚至見過她比劃劍招。最後,文燕不得不承認,這位傳聞中的肅王妃果真聰穎過人,氣質出塵。

鏡溪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去。

窗戶仍舊是之前大開的樣子,昨夜一夜風雨,春花開了不少,也落了不少,五顏六色的花瓣慢慢地鋪了一地。鏡溪坐在窗下的小榻上,靜靜地等著老嫗的到來,今日應該會早些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