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政治革新者(1)(3 / 3)

19

等到他組成阿裏奧帕古斯會議【49】,過去曾經擔任過年度執政的人才能出任委員,他自己也列名其中。看到當時的人民免於債務的負擔以後,產生浮躁不安和蠢蠢欲動的現象,他另外再組織一個四百人會議,由4個部族【50】各推舉100人,凡是與人民有關的提案都要這個會議進行查證,經過謹慎處理以及先行審議通過,否則不得交到人民大會去裁決。阿裏奧帕古斯會議成為法律的督導員和監護人,認為如同有的國家設立兩個執政官一樣,需要兩個會議進行全盤的掌握,發生動亂的時候易於處理,人民更能保持平靜。

根據一般的說法,認為是梭倫組成阿裏奧帕古斯會議;有件事非常肯定,就是德拉科的條文裏麵從來沒有提到“阿裏奧帕古斯委員”這個字,隻是說任何殺人的案件要交給Ephetae【51】即“法庭”來處理。然而梭倫的銅表法第13表第8條寫著以下的文字:“凡因殺人、謀殺和陰謀顛覆政府等罪行,被阿裏奧帕古斯會議、法庭或首席執政在大會堂予以宣判定罪,且在本法尚未頒布之前就已流放的人員,不在此限之外;其他任何在梭倫擔任執政官之前受到籍沒處分的市民,都要恢複他的財產。”這些字句似乎表示阿裏奧帕古斯會議在梭倫的法律頒行之前就已存在,要是他最早創設這個組織,怎麼會有人在這個時間之前受到這個會議的定罪?很可能是文字的省略脫落或是語意不夠精確所致,真正的意思應該是:“本法律已經頒行以後,任何人犯下前述罪行,在阿裏奧帕古斯會議委員、法庭或大會堂的執政的審理之下受到判罪,仍舊保持原來的處分,至於受到籍沒處分的其他人員應該發還財產。”至於孰對孰錯留給讀者自行判斷。

20

在他所製定的法律條文之中,有一條非常特別而且讓人感到驚異,那就是在一個叛亂行動中所有保持中立的人士應予籍沒家產的處分。他認為每一個市民,不應該對於公眾利益抱著漠不關心和置身事外的態度,隻是一心想要保障私人事務的安全,或是對社會的騷亂毫無知覺而感到沾沾自喜。市民立即參加好的黨派這是個人可以選擇的權利,協助他們采取勇敢的行動,總比保持在危險之外,帶著投機的眼光,視狀況再做決定要高尚得多。

有一條很荒謬而愚蠢的法律,一位有財產繼承權的女子要是合法的丈夫不能人道,她可以要求與丈夫的近親發生關係【52】;隻是人民認為這項法律出於良好的動機,可以用來防止不能人道的男子為了金錢而娶一位女繼承人,運用法律的保護抑製對方自然的本能要求;等到妻子與外人有雜交行為落到丈夫的眼裏,麵對的抉擇要就是離婚或是忍受羞辱維持婚姻,這就是貪財好利和濫用夫權獲得的懲罰。

限製繼承財產的女性要從丈夫的親屬中選擇伴侶,這是一種非常合情合理的概念,不管她與誰所生的子女都在同一個家族和世係之內。大家同意這些規定,那就是將這對新人關在房間裏讓他們同吃一個榅桲【53】,然後他一個月要與這個女繼承人行房三次;雖然她與原來的丈夫沒有子女,他還是要把她當成嫻淑貞節的妻子一樣看待,表現出尊重和敬愛的態度;盡量不要因細微末節的事情反目,即使雙方發生勃谿也不會引起婚姻關係的破裂【54】。

除了上述的狀況,他對於其他的婚姻都禁止贈送嫁奩,妻子能夠帶去的東西,隻有三件衣服和少許家用物品。他認為雙方的婚約不是為了謀取利益或獲得產業,而是在於兩情繾綣、和樂融融和養兒育女。

狄奧尼修斯(Dionysius)【55】的母親提出要求,想要嫁給他的臣民,這個做兒子的說道:“講老實話,我的暴政已經破壞國家的法律,再也不能讓年齡相差懸殊的婚姻違背天理人情。”這個國家從來沒有遭到那不正常的狀況,不會出現有違自然、缺乏愛情或拒絕履行條件的婚姻,以致不能達成所望的目標。任何一位明智的政府首長或製定法律的人士,在提到一位老人娶年輕妻子的時候,就像斐洛克特底(Philoctetes)【56】在他的悲劇裏所說那樣:

歎汝結縭何憂傷,

一樹梨花壓海棠!

要是梭倫看到年輕的男子娶一位富有而年老的妻子,跟在身邊就像一隻肥胖的鬆雞,他就會硬性規定用年齡適當的少女來取代這位老婦。對這方麵我講得夠多,可以停止了。

21

梭倫另一項深受讚許的法律,就是禁止對逝世的人有不敬的批評和攻訐;非常虔誠的想法就是死者神聖,就道義而言不應該去揭過去的瘡疤,基於政治的著眼要防止形成世仇大敵的爭執。他同樣禁止在寺廟、法庭、官衙或是各種表演的場所,對在世的人說些誹謗或謾罵的言辭,付出罰鍰分別是給個人3德拉克馬【57】和公家2德拉克馬。一個人要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表現出個性軟弱和缺乏教養的樣子,通常很難保持穩健的態度來推動他的構想,要想眾人聽命景從更是不可能的事。法律必須看起來就要合理可行,如果製定法律者的企圖是要懲罰極少數要修正法律的人,而不是要懲罰大多數未能達成法律要求的人,這就不是合理可行的法律。

他製定有關遺囑的法律也受到世人的讚譽,過去沒有人注意這方麵的要求,死者所有的財富和產業全都屬於他的家族。現在獲得法律的允許,任何人要是沒有子女,可以將財產遺贈給他所屬意的人,表示梭倫認為友情的力量勝過親戚的關係,個人的感情重於家族的義務,同時還確定每個人的家產真正屬於自己所有。他不同意遺產的贈與毫無限製,認為要確定繼承的資格,不受任何外在的影響和勒索,無論是疾病引起的瘋狂、誘惑、囚禁、迫逼或是妻子的勸說;這種想法很有道理,無論是引誘還是強迫,有了錯誤的決定同樣產生惡劣的結果,說到欺騙和盡責或是奉承和強製,其間並沒有多大的差別,都在使一個人的理性暫時停止發生作用。

他對婦女的外出、飲食和守喪都有詳盡的規定,務使她們在任何方麵都不會出現失禮和逾越的行為。當她們步行外出的時候,穿著的衣物不得超過3件;飲食的花費以1奧波銀幣為限;手提的籃子長度在一個肘尺之內;夜間外出要乘坐馬車,前麵有人打一個火炬照明。守喪不得痛哭流涕引起同情,或是不斷唱著單調的挽歌,也不可以在葬禮中對另外的家庭表示哀悼。墓地不能用一頭牛當做祭品,死者不得穿著3件以上的衣物下葬;除非親自參加葬禮,否則隻有家屬才能到墓地去瞻仰。我們的法律中也有這些規定,還增加一些條文,有人因為參加葬禮極度的哀慟而被定罪,婦女糾察員【58】以犯者過於嬌柔和頹廢給予處罰。

22

雅典全城到處擠滿民眾,人群從各方擁往阿提卡地區要過安全的生活,整個國度的土地貧瘠作物的產量很低,海外的商人不願將貨物運進來,因為沒有可供交換的東西。梭倫要市民從事製造和貿易,製定法律要求父親必須讓兒子學會手藝或行業,否則兒子不必善盡奉養的義務。就斯巴達的狀況來說,萊庫古的城市根本沒有外鄉人居住,他們的土地按照歐裏庇得斯的描述:

疆域廣大兮能納倍增之人口。除此以外,拉棲戴蒙有豐富的人力資源,這些農奴都不會遊手好閑,被迫長年擔負辛勞的工作,使得市民無須從事任何行業和手藝,獻身保國衛民的軍旅生涯,接受的教導全部是戰陣用兵的本事【59】。梭倫的原則是要使法律符合現況的需要,不是削足適履強使現況順應他的法律;等到發現土地不夠肥沃,很難維持農夫的生計,更沒有能力去喂養不事生產的懶散群眾,認為隻有靠著製造和貿易才能生存。於是他下令給阿裏奧帕古斯會議的委員,調查每位市民的謀生能力,懲罰和鞭笞遊手好閑的懶人。

然而所訂的法條還是太過嚴苛,根據潘達斯人赫拉克萊德的記述,公開宣布未婚的母親所生的兒子,沒有奉養父親的義務。有人所以要避開雙方結合的正當形式,表示他要女人不是為了養育後代而是尋歡作樂,這樣一來就會自食其果,他再也沒有資格去責備和管教兒女,因為他們從出生開始就無法擺脫物議和羞辱。

23

梭倫製定的法律有關婦女的部分一般來說都非常奇特,像是他容許任何人殺死一個正在通奸的奸夫,但是對有公民身份的婦女施以強暴的惡徒,隻處以100德拉克馬的罰鍰,如果是誘奸僅要20德拉克馬;至於出賣肉體的娼妓,可以公開與男子住宿不在此限。任何人賣掉自己的女兒或姊妹概屬非法,除非未婚並且發現有淫亂的行為。現在看來他的法律毫無理性可言,對於同一罪行的處罰有時極為嚴厲絕不寬容,有時則等閑視之,像是開玩笑一樣繳納微不足道的罰款了事,除非是雅典實在財源不足,否則這種罰鍰不會成為很嚴重的處分。

在衡量祭品價值的時候,一隻羊和一個蒲式耳的穀物都是1德拉克馬,地峽運動會的優勝者得到100德拉克馬的獎賞,奧林匹克運動會的冠軍可以獲得500德拉克馬。凡是獵到一匹狼得到5德拉克馬的賞金,一匹小狼是1德拉克馬;費勒裏安人(Phalerian)德米特流斯(Demetrius)很肯定地表示,前者的價值相當一頭牛而後者等於一隻羊。梭倫在銅表法第16表明確訂下價格,為了消滅危害最大的動物,所以懸賞自然會高一些,隻是與現在比較金額還是偏低。雅典人的土地適合放牧而不是農耕,狼群從開始就是他們的大敵。

很多人非常確鑿地表示,他們的部族並不是從艾昂(Ion)的兒子那裏獲得姓氏,通常都是來自各種不同的職業:像是士兵出身的人稱為荷普萊提(Hoplitae),手藝工匠叫做厄基德斯(Ergades);還有兩個姓氏保留到現在,像是莊稼人的名字是吉迪昂底(Gedeontes),從事牧畜的家庭稱為伊傑柯裏斯(Aegicores)。

這個地區很少河流、湖泊和水量洪大的流泉,他們要挖掘很多的井供應所需的用水,法律規定公共水井之間的距離應在hippicon或4弗隆【60】以內,所有人員都可以從井內汲水;等到這個深度無法供水的時候,他們可以自行掘井供應所需,如果挖到10(60呎)深還是不能出水,他們有權到鄰居的水井去汲水,每天的量是4介侖半【61】。就他們極其審慎的想法,會訂出條文幫助已盡力而確有需要的人,但是絕不會縱容怠惰和依賴。

梭倫對種植樹木所製訂的規則,可以表現出他在這方麵所具備的技藝;任何栽種樹木應該與鄰居的土地保持5呎的距離,如果是無花果樹或橄欖樹要有9呎;樹木的根會向四周伸展,靠得太近就會損害到鄰居原來栽種的樹木,起碼會將養分吸走,發出的氣味在某些狀況下產生有害的影響【62】。任何人都可以挖畦坑或溝渠,離開鄰居的土地的距離不得少於溝渠的深度;如果要養蜂應與別人原有的蜂箱保持300呎以上的距離【63】。

24

梭倫僅僅同意橄欖油的輸出,要是有人將其他的收成和糧食運到國外,執政應該嚴辭責譴和詛咒,否則會被處以100德拉克馬的罰鍰;這條法律寫在第1表,就是不要有任何人懷疑所具有的重要性;有些人很肯定地表示,有段期間連無花果的輸出都是違法的行為,那些怠忽職務的玩法者將檢舉人稱為“阿諛者”。他為了防止動物傷人製定有關的法律,如果所養的狗有咬人的前科,他要求主人在狗的頸脖上綁上一根4呎半長的木棍,不僅是一個明顯的標記,伸出來的木棍讓它無法咬到任何人【64】。

有關外鄉人歸化的法律具有令人起疑的特質,要想獲得允許成為雅典擁有自由權的市民,隻有受到自己國家給予永久放逐處分的流亡分子,或是全家到雅典經商定居的人士;有人說他製定這項法律的理由,不是要將其他種族的民眾排除在外,而是邀請他們參與政治,獲得永久的權利;除此以外他想證明那些被祖國放逐或自願拋棄國籍的人,才是最忠誠的市民。梭倫還有一條很特別的法律可以稱為“公眾接待”的規定(它的名稱是parasitein)【65】,要是有人經常前往參加,會受到“貪食”的處罰;如果拒絕接受邀請,就會成為“蔑視”國家不知好歹的家夥。

25

他的法律從頒布以後使用達百年【66】之久,都是書寫在木板或轉板上麵稱為卷軸,就是圍繞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有些殘留的餘片在雅典的大會堂現在還是可以見到。根據亞裏斯多德的記載,這些木板稱為寫字板,在喜劇家克拉蒂努斯的詩句中:

梭倫或德拉科所用的寫字板,

劈開燒火可以烤青豆一大盤。有些人認為真正的寫字板,上麵記錄的法律與宗教的獻祭和儀式有關,至於書寫其他法律條文的木板全部稱為卷軸。所有的會議都要立下維護法律的誓言,Thesmothetae【67】即“立法委員會”的每位成員,要在市場的石柱下麵宣誓,如果他們違背任何成文法,要在德爾斐呈獻同本人一樣大小的黃金雕像【68】。

觀察到月份的天數不規則,月亮的運行與太陽的升降無法同步,經常在同一天之中,月亮有趕上和超過太陽的現象,他特別下令將這一天稱為“新舊交會日”,因為這天有部分時間在交會之前,算在舊月的循環之內,其餘的時間要列入新月的運行之中。他可能是第一位學者,能夠了解荷馬的詩句:

該日將是月之終結與肇始兮。在這一天隨後的日子稱為新月份的開始,月亮在第20日不再增大也就是“盈”的終止,接著開始收縮稱為“虧”,一直延續到第30日【69】。

等到這些法律全部製定以後,每天都有一些人來見梭倫,對他加以讚譽或責難,要是可能就向他建議,希望能夠對條文進行刪節或補遺,還有很多人提出批評或是要求他解釋,或者就法條的文字和內容說明自己的看法。他知道不管怎麼做都無法盡合人意,要是不予理會就會受到惡毒的攻擊,想要避免陷入這種窘迫的處境,能夠逃脫所有的不快和反對,看來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如同他所說:

軍國大事必使全民盡如所願。

隻有用出外旅行作為借口,他買下一條商船,告別雅典達10年之久,離開以後希望他的法律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使得大家更為熟悉。

26

他遠航第一站是埃及,到達以後就定居下來,如同他所說:

地當尼羅河口,

景色優美海岸。

花一些時間與赫利歐波裏斯(Heliopolis)【70】的森諾費斯(Psenophis)在一起研究學問,還有塞埃特人(Saite)鬆契斯(Sonchis),這是一位博古通今的祭司。如同柏拉圖的說法,他從鬆契斯那裏明了亞特蘭蒂斯(Atlantic)的曆史,並且寫進他的詩篇,好讓希臘人能夠獲得這方麵的知識【71】。

他從埃及向塞浦路斯島航行,在那裏替斐洛西普魯斯(Philocyprus)做了很多事。斐洛西普魯斯是當地的一位國王,擁有的小城靠近克拉流斯(Clarius)河,是忒修斯之子笛摩奉(Demophon)所建造;形勢非常險要,隻是麵積過於狹小,進出很不方便。梭倫勸他遷移到下方肥沃的平原,興建適宜居住而且麵積更為寬大的城市。當他留在該地的時候,協助國王使得居民團結合作,各方麵都能達成安全防護和生活舒適的要求,以致無數外來的群眾願聚集在斐洛西普魯斯的四周,對於梭倫的規劃很多國王都加以仿效;斐洛西普魯斯為了推崇梭倫,就將這個城市從原名伊皮(Aepea)改為梭利(Soli)【72】。梭倫在為斐洛西普魯斯所寫的詩篇《埃勒吉斯》(Elegies)中,特別提到建城的經過:

祝你坐在梭利的寶座上麵萬壽無疆,

後代子孫保有創建的基業永垂不朽。

我離開這個幸福之島開始升帆遠航,

塞浦路斯用一陣微風將船平安送走;

承蒙你的保佐和庇護得以乘風破浪,

願你的城鎮興旺使我返鄉無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