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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賓人是一個人口眾多和黷武好戰的民族,生活在狹小的村莊沒有任何防護的工事,大家認為就像是拉棲戴蒙人的殖民地,不僅勇敢而且毫無畏懼之心。雖然如此,看到他們的人質獲得良好的照顧,難免受到影響無法全力反擊。他們非常思念女兒,於是派遣使者去見羅慕洛,提出公平合理的請求,他隻要歸還年輕的婦女等於是放棄暴力的行動,然後用說服和合法的方式,使得兩個城邦建立友善的聯係。羅慕洛不願送回這群綺年貌美的少女,然而他向薩賓人提出聯姻的建議,為此進行蹉商反覆爭論花費很長的時間。
申尼奈西斯(Ceninenses)國王阿克隆(Acron)個性高傲,也是一位作戰奮勇的武士,他自始至終對羅慕洛膽大妄為的行為深感妒忌,特別考慮到這位對手會因搶劫婦女而食髓知味,等到變得聲勢壯大以後所有部族都會束手無策,何況這種罪行沒有受到懲處使他的立場更加難堪。他是第一個下定決心使用武力的人,親率大軍進行討伐的行動。羅慕洛完成應戰的準備,雙方來到視線之內相互可以通視的時刻,提出挑戰要單人決鬥,兩軍就地停止下來不得參與。羅慕洛向著天神朱庇特宣誓,要是他打贏的話,再將對手的甲胄當做祭品奉獻給神明;他在搏鬥中製伏阿克隆,接著又在會戰中將敵軍擊潰,然後占領整個城市。他並沒有大肆殺戮,下令將這個地方推平以後,所有的人民隨他到羅馬,讓他們擁有市民的權利。
羅馬之所以能夠向著偉大的成功之路邁進,在於它與被征服的城邦盡釋前嫌,聯合起來共同努力。羅慕洛用朱庇特最容易接受的方式履行他的誓言,同時要讓全城很高興把盛大的排場看在眼裏,於是他砍倒生長在營地一棵細長的橡樹,經過一番整修以後,就將阿克隆全副甲胄掛在上麵,配置成很適當的形狀,他自己穿上鮮明的衣裝,戴上一頂用桂葉編成的花冠,頭發很雅致的飄垂,再將這件戰利品扛在右肩上麵,邁開大步向著城市前進,唱著戰勝敵軍的歌曲,全軍列隊跟在後麵,市民向他們發出快樂和驚奇的歡呼。這一天的遊行行列成為以後舉行凱旋式的濫觴和模式。
陳列的戰利品從此以後稱為呈獻給弗裏特流斯·朱庇特(Jupiter Feretrius)的祭品,就是來自ferire這個字,在拉丁文裏是“擊敗”的意義,因為羅慕洛向神明的祈禱,是要打敗和擊滅敵軍。把展示的掠奪品稱為opima或“皇家的戰利品”;瓦羅的說法是來自opesi這個字,意思是因戰爭而“致富”;雖然也有人推測可能是來自opus即“行動”。一支軍隊的統帥隻有在親手殺死敵軍主將狀況下,才能獲得接受opima spolia即“神明的戰利品”的榮譽。
曆史上隻有三個羅馬主將頒予這種殊榮,第一位是羅慕洛,殺死申尼奈西斯的阿克隆;第二位是科爾涅裏烏斯·科蘇斯(Cornelius Cossus)【153】手刃托斯坎的托隆紐斯(Tolumnius);最後一位是克勞狄斯·馬塞拉斯(Claudius Marcellus)【154】,擊斃高盧國王維瑞多瑪魯斯(Viridomarus)。後麵這兩位,科蘇斯和馬塞拉斯自己穿著被殺對手的甲胄,乘坐凱旋式的戰車進城;要說羅慕洛也如法炮製,那是狄奧尼修斯(Dionysius)沒有弄清楚事實。史籍上麵有記載,凱旋式有華麗的排場和壯觀的隊伍,達瑪拉都斯(Damaratus)之子塔昆紐斯(Tarquinius)要算第一位;還有人說,普布利科拉(Publicola)最早在凱旋式中乘坐戰車【155】,羅馬可以看到羅慕洛的雕像,凡是參加凱旋式都是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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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尼奈西斯人遭到滅亡的命運,其他的薩賓人仍舊繼續戰爭的準備,非迪尼(Fidenae)、克路斯托米瑞姆(Crustumerium)和安廷納(Antemna)【156】的人民,參與反對羅馬人的陣營,同樣在會戰中吃了敗仗,等到向羅慕洛投降以後,城市為敵人占領,土地和疆域都被瓜分,所有的人民全部遷移到羅馬。羅慕洛把獲得的土地分配給市民,隻有那些被搶去的處女,她們的父母可以保留原來的田產,用來彌補他們所受的痛苦。
其餘的薩賓人現在為屢次失利而氣憤填膺,選舉塔久斯(Tatius)為他們的領袖,直接向著羅馬進軍。城市有現在稱為卡庇多(Capitol)的要塞,配備著戰力強大的守備部隊,由塔皮烏斯(Tarpeius)擔任隊長,說起來像是銅牆鐵壁一樣難以攻克。塔皮婭(Tarpeia)並不是未嫁的處女,有人說她使羅慕洛成為被人利用的傻瓜。她雖然是守備隊長的女兒,等到看到薩賓人所戴的金鐲,心生垂涎,願意出賣城堡交到薩賓人的手裏,背叛的報酬是所有他們戴在左臂上的飾物。塔久斯與她談好條件,就會在深夜打開一個城門,引導薩賓人進入。
看來誠實的安蒂哥努斯(Antigonus)【157】並不見是唯一說過這句話的人,那就是“他喜歡賣國者,卻憎恨出賣他的叛徒”;愷撒的說法有點不同,他告訴色雷斯人(Thracian)萊密塔西斯(Rhymitalces):“他歡迎出賣的行為,厭惡賣國的人士。”所有的人都有相同的想法,那就是這些壞蛋提供的服務確有必要,就像對有毒的動物所具有的毒液一樣,在使用的時候會很高興它所發揮的功效,等到事過境遷以後必然憎恨那種極其惡劣的特性。
這也是塔久斯用來對待塔皮婭的態度,他命令薩賓人要遵守他們的協約,至少就他們左臂所戴的金鐲來說,不能拒絕她的要求,於是他第一個取下手臂上的金鐲,連帶他的盾牌一起向她拋擲過去,所有的人全部跟著做,她倒下去全身被無數的黃金和盾牌埋住,在巨大的重量和壓力之下氣絕身亡。後來塔皮烏斯也被發覺犯下叛逆的罪行,羅慕洛將他處死,朱巴(Juba)說是蘇爾庇修斯·伽爾巴(Sulpicius Galba)【158】提到此事。有人記述一些與塔皮婭有關的事情,說她是薩賓人的領袖塔久斯的女兒,被羅慕洛所強行扣押,完全是出於她父親的陰謀,才有出賣城堡的行動而且遭到悲慘的下場;這種說法相當荒謬,安蒂哥努斯就是其中之一。
詩人賽米盧斯(Simylus)【159】認為塔皮婭出賣卡庇多,不是交給薩賓人而是高盧人;因為她愛上高盧人的國王,這種敘述的方式僅僅讓人覺得很愚蠢,然而還是有詩為證:
塔皮婭在住所接近之處,
為敵人打開羅馬的進路;
她熱愛圍攻的高盧國君,
出賣卡庇多的湯池金城。
接著就敘述她的死亡:
塞爾特的仇敵勢強人多,
沒有讓她活著渡過波河;
沉重的盾牌擲向美嬌娘,
葬身在光輝奪目的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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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皮婭後來就埋葬在那裏,這座小山因而得到塔皮烏斯這個名字,塔昆國王統治的時代,整個地點奉獻給朱庇特,此時她的骨骸已經移走,所以不再使用她的名字,卡庇多位於山頂仍舊稱為塔皮安懸岩(Tarpeian Rock)【160】,他們把犯罪的人從這裏拋下去活活摔死。
薩賓人據有小山的有利位置,羅慕洛在憤怒之下派人前去搦戰,塔久斯充滿信心接受,自認即使戰敗也可以安全退走。平坦的地區位於中央,他們在這裏展開會戰,四周被很多小山圍繞,迫得雙方要進行激烈和絕望的搏鬥,這是一塊進出都很困難的地形,隻有少數幾個出口,得不到掩護也不便追擊。目前的狀況使問題更為嚴重,就是河流不過幾天前已經泛濫成災,平原(這個地方後來成為市民廣場)上麵的積水未退,到處是很深的爛泥和黏土,因為眼睛無法分辨土層的狀況,所以很不容易避開,尤其是低窪的位置,讓人為表象所欺騙而發生危險。
薩賓人就是太不小心才進入這個地區,好在他們的運道尚佳;克爾久斯(Curtius)是一個英勇的戰士,追求榮譽從不後人而且有遠大的抱負,騎在馬上越過眾人向前疾馳,馬匹就在這裏陷入泥中,經過一番努力,無論用鞭子猛抽、馬刺緊夾還是大聲吆喝,他的坐騎始終無法脫困,最後發現已經無能為力,為了自救隻有犧牲馬匹;這個地點從他開始到現在都叫做克爾廷湖(Curtain Lake)。薩賓人在避開這個危險的位置以後,用非常整齊的陣式展開戰鬥的行動,雖然很多人被殺,幸運的日子還是勝負不分;陣亡的人員中有賀斯蒂留斯,據說他是赫西莉婭的丈夫,也是接著努馬之後統治的賀斯蒂留斯的祖父。
當地發生很多次短兵接戰,我們認為會戰的結局最值得紀念;後來羅慕洛的頭部為石塊擊傷,幾乎要倒在地麵上無法動彈。羅馬人迫得後退被趕出平坦的地區,羅慕洛沒有力氣逃向帕拉提姆;這時他的傷勢有點減輕,轉過身來重新整頓繼續再戰,看到敗逃的隊伍,大聲鼓勵他們站穩腳跟奮勇戰鬥。他們為優勢的敵軍所壓倒,沒有人敢麵對惡劣的狀況挺身而出,羅慕洛向天伸出雙手,懇求朱庇特讓他的部隊停下來,請他維護羅馬人的建國大業,現在他們已經麵臨生死的關頭。他剛開始祈禱,由於感到羞愧或是對國王的尊敬,馬上有很多人不再逃走,畏敵之心突然變得勇氣百倍。他們站穩腳跟不再後退的地點,現在是朱庇特·斯塔多(Jupiter Stator)【161】神殿(Stator這個字有人將它譯成Stayer),至於重新列成陣列將薩賓擊退的地方,目前稱為雷基亞(Regia)【162】,上麵有灶神(Vesta)【163】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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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接著準備開始第二次的會戰,竟然中止沒有進行,發生這樣的事件真是不可思議,過程不僅奇特就是敘述起來也讓人歎為觀止,薩賓人那些被搶走的女兒,全都跑了出來,混亂之中有些在這邊也有些在那邊,悲傷的痛哭和哀嚎,像是一群著魔瘋狂的人,在出戰的隊列和陣亡的屍首當中,尋找她們的丈夫和父親,有的人手裏抱著嬰兒,全部蓬頭散發,用最溫柔和最親愛的字眼在喊叫他們,一會是薩賓人的名字,一會是羅馬人的名字。這時雙方的鬥誌都被同情心所融化,開始後撤,兩軍之間為她們留出一塊空地,婦女的眼光帶著憂愁和憐憫,雙方所有戰士的內心都受到感動,然而還是她們的話發生效用,開始提出勸誡和譴責,最後靠著乞求和哀訴,終結雙方的戰事。
她們說道:
我們這些人到底哪裏得罪還是冒犯你們,非得讓我們忍受那麼多的痛苦呢?我們是被這些不義的人用暴力搶走,現在我們已經成為他們的人了;想起過去的遭遇,我們有這麼久的時間被父母、兄弟和同胞所遺忘,等到事過境遷,那些從前我們最痛恨的人,卻與我們用最親密的感情結合在一起;那些曾經脅迫我們的人,現在卻使我們不能不對他們的危險感到恐懼,對他們的死亡流淚痛哭。過去我們還是處女的時候,你們沒有護衛我們的榮譽,前來攻打那些侵犯我們的人;現在這樣做,隻能拆散恩愛的夫妻,離間和睦的親情;當前的援救隻能達成邪惡的目的,比起過去的棄如敝屣,使人感到更加悲慘和無奈。不管是他們的情意還是你們的憐憫,難道非要我們說得一文不值?如果你們發起戰爭是出於其他的理由,就是看在我們的分兒上,也應收回那打擊的手,因為是那些人使你們成為嶽父和外公;要是這樣做完全是因為我們的緣故,就請接受我們連帶你們的女婿和外孫。讓我們重新得到父母和親戚,不要奪走我們的子女和丈夫。乞求你們大發慈悲,不要讓我們這些人第二次成為家破人亡的俘虜。
赫西莉婭說了很多諸如此類的話,其他人都在誠心誠意的祈禱,就要達成一個停戰協定,主要的官員前去展開談判,這些婦女趁機帶著她們的丈夫和子女去見她們的父親和兄弟,送給他們急需的食物和飲料,把受傷的人帶到室內給予治療。同時向親人顯示她們在家裏多有權威,也讓大家知道丈夫是如何的寵愛她們,用可以想像的仁慈和尊敬來對待這些妻子,即使貶低自己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等到大家了解狀況以後,雙方同意所有的條件,在場的婦女也極為愉悅,因為免除前麵所提沉悶而又辛苦的紡織工作。羅馬人和薩賓人必須同住在一個城市,還是從它的奠基者羅慕洛取名為羅馬;同意羅馬人和從塔久斯的家園【164】前來的市民同胞,共同擁有指揮和統治的權力。批準協議的地點仍舊稱為公共會場(Comitium)【165】,這個名稱來自coire即“會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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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人數已經倍增,就從薩賓人中間選出100名元老院議員【166】,軍團的兵力也增多到6000步卒和600騎兵;然後他們將人民分為三個部族:首先是羅慕洛的部屬稱為藍奈西斯(Ramnenses);其次是塔久斯的子民稱為塔廷西斯(Tatienses);第三部分是盧克西斯(Luceres),這個稱呼來自lucus即“小樹林”之意,阿斯隆(Asylum)還矗立在原地,很多逋逃的人員在那裏獲得庇護,也為城市所接受。正好區分為三個部分,部族和護民官的稱呼都從此而來,每個部族包括十個支族curiae或“兄弟會”,有人說獲得這個名字是來自薩賓人的婦女;這種說法並不正確,因為很多的姓名來自不同的地方。
即使如此,他們還是製定很多的規矩用來推崇婦女的地位:像是無論在任何地點與婦女相遇,要讓路給她們先行;當著婦女的麵不得說粗話,也不能赤身露體;否則就可以向法官按殺人罪檢舉;她們的子女應該在頸脖上佩戴一個稱為bulla(因為它的形狀像一個氣泡)的項圈,可以穿鑲有紫邊稱為praetexta的袍服【167】。
兩位君主並沒有立即參與會議,先與自己這邊的100人集會,然後再舉行全體人員參加的大會。塔久斯的府邸現在是摩尼塔(Moneta)【168】神廟(製幣廠)的所在地,羅慕洛住在現在所謂台伯河東岸(Fair Shore)的台階附近,位於從帕拉廷(Palatine)山到馬克西穆斯賽車場(Circus Maximus)這條下坡路的旁邊。
據說那裏生長著神聖的山茱萸,傳聞羅慕洛有一次為了試一試他的力氣,就從阿溫廷(Aventine)山投擲一根標槍,槍杆是用茱萸木製作,插入地麵非常深,後來的人無法將它拔出來,這裏的土壤非常肥沃,供給樹幹養分生出樹枝,長成一棵粗大和濃密的山茱萸。後代子孫把它當做最神聖的物品加以頂禮膜拜,用牆將它圍起來以資保護,要是有任何人發現這棵樹顯得不夠碧綠繁茂,好像有點憔悴和枯萎的樣子,就對所有遇到人發出大聲的叫喊,如同人們聽到房舍發生火災,跑去把所有的桶都裝滿水帶來灌救。據說該猶斯皇帝(Caius Caesar)修理附近的台階,有些工人挖土時靠得太近,使得樹根受到傷害,這棵山茱萸幹枯而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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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賓人改用羅馬人的月份和名稱,非常特別的部分會在努馬的傳記裏提到【169】。在另一方麵,羅慕洛過去使用阿爾戈斯式圓盾,現在他與所有的羅馬人都改換護身器具,采納薩賓人使用的長盾【170】。他們共同接納原來的節慶和祭典,過去所遵守的規定全部沒有取消,還創設一些新的做法;因為婦女消弭戰爭於無形,所以舉辦麥特羅納利亞(Matronalia)節來表彰她們的功勞;一般而言與卡爾門塔利亞(Carmentalia)節【171】的性質很類似。人們認為卡爾門塔(Carmenta)是掌管人類生育的神祇,受到母親的敬仰和崇拜;也有人說她是伊凡德的妻子,生在阿卡底亞的女預言家,習於用詩的格式發布神讖,這種carmen即“韻文”稱為卡爾門塔,她原來的名字應該是妮柯斯特拉塔(Nicostrata)。也有人認為卡爾門塔來自carens mente即“瘋狂”,暗示她處於神靈附體的狀況。還有就是前麵我們提過帕黎利亞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