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城市興建以後沒有過多久,公開宣布要設置一個聖所,用來庇護所有的逃亡人員,將它稱為阿昔利烏斯(Asylaeus)神廟。任何人在此地都可以獲得接納和保護,絕對不會將他們遣送回去,無論是從主人家中逃走的奴仆,還是欠下債務無力清償的可憐蟲,甚至是落在官員手裏的謀殺犯。據稱這裏是一處授予特權的地點,維持的方式全部按照神讖的指示辦理。雖然城市的成長迅速,人口變得非常稠密,根據他們的說法,初期他們的住屋還是沒有超過1000所。這些都是以後的事。
兩兄弟的心思全部放在大興土木上麵,位置的決定產生不同的意見:羅慕洛選的地點稱為Roma Quadrata或“羅馬廣場”【128】,後來城市就興建在這個地點;列慕斯的計劃是放在阿溫廷(Aventine)山【129】,天然的形勢非常險要,他們將此地稱為列慕尼姆(Remonium),也就是現在的瑞格納裏姆(Rignarium),最後的結論用飛鳥占卜【130】來解決雙方的爭執,兩個人分開在相當距離之外,他們說列慕斯看到6隻兀鷹,而羅慕洛看到的數目是列慕斯的一倍;也有人說,列慕斯誠實反映所看到的狀況,羅慕洛卻虛報數目。然而列慕斯到羅慕洛那裏的時候,他的確看到12隻。羅馬人從此以後運用飛鳥占卜術,主要是看天空的兀鷹。
雖然潘達斯(Pontus)的希羅多魯斯特別提到,赫拉克勒斯在開始行動之前,要是看到一隻兀鷹就會感到格外的愉快。因為這種動物對任何事物都沒有害處,無論是穀類、果樹或者家畜;它們的獵物是腐屍,並且絕不會殺死或傷害任何一種生物;兀鷹也不會攻擊別的鳥類,就是死去的鳥兒也視為同類;不像鷹、梟和隼會自相殘殺。然而,就像埃斯庫羅斯所說:
還有何種飛禽,
像它不食同類?
如同一般人的看法,所有其他的鳥類很少離開我們的視線,總是讓大家能夠不斷看到,唯獨兀鷹很難出現在眼界之內,要想碰到一個人說他曾經見過兀鷹的幼鳥,那更是不容易的事;因為稀有和罕見使得有些人產生很奇特的論點,說兀鷹是從其他的世界來到我們的麵前,就像占卜者將所有神性起源的事物,歸於不可能產於自然或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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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慕斯發現自己受到欺騙,心中感到極其不悅;羅慕洛很快挖出一道溝渠,計劃是要在那裏興建城牆,這樣一來使得有些工程白花力氣,引起大家的訕笑,同時也妨礙到別人的進度;最後列慕斯帶著藐視的態度跳越這道壕溝【131】,要去與他理論,有人說羅慕洛給予致命的一擊,也有人說是他的同伴塞勒(Celer)下的手;列慕斯當場倒斃引起一場混戰,福斯圖拉斯和他的弟弟普萊斯提努斯(Plistinus)同時被害身亡;據說普萊斯提努斯出了很多力氣,協助他的哥哥將羅慕洛扶養長大。
塞勒看到惹出禍事趕快逃到托斯坎尼,以後羅馬人將腳程很快的人物稱為塞勒裏斯(Celeres);奎因都斯·梅提拉斯(Quintus Metellus)為他的父親舉行葬禮,隻用幾天的時間就給人民舉辦一場角鬥士的表演,大家讚譽他的準備工作非常敏捷,所以給他加上塞勒的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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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慕洛將他的兄弟列慕斯和兩位義父埋葬在雷摩尼亞(Remonia)山【132】,然後積極從事城市的建設;他延請來自托斯坎尼的智者,根據神聖的習俗和成文的法條所應遵守的規範,指導他運用於宗教的典禮和儀式。首先他們要挖出一道圓形的深壕,位置大約就是現在的公共會場(Comitium)或市民會議(Court Of Assembly)【133】,進入這個地點要舉行莊嚴的儀式,將所有作物的頭一批收成投到壕內,這是表示豐收的習俗或出於自然的需要;最後每個人將故鄉帶來的一塊泥土,全部丟進去混雜在一起。這個深壕他們稱為Mundus【134】,和“天堂”有相同的名字;然後以這點為中心,將整個城市包容在一個圓周之內。
接著城市的奠基者安排裝著青銅犁頭的耕犁,駕軛並用一頭牡牛和一頭牝牛,沿著預定的界線犁出一道標線或深畦,跟隨在後的人員將翻出來土,全部堆放在麵向城市中心的界線之內,不容許有任何一小塊土留在外麵;他們用這條標線來描述城牆的狀況,因為向內收縮的關係,毗連城牆的地區稱為波米裏姆(Pomoerium)【135】或波斯穆隆姆(Postmurum)。他們到達按照計劃要建造城門的地點,就將犁頭拆下來,再拖耕犁前進留下預定的空間。根據這個道理,他們認為除了城門可以讓人通行以外,全部城牆都要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地點,絕不容許任何人在上麵越過。要是他們將城門也視為神聖,那麼基於人類生活的需要而自由的進出,就會與宗教的要求發生抵觸,因為進出城門的人員當中,必定會有不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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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都同意開始建城那天是4月21日,羅馬人把每年的這一天看得很神聖,稱之為國慶日。根據他們的說法,首先要遵守的規定,是這一天不能用活的祭品來敬神,為了使得國慶日的祭典保持純潔,避免因殺生受到鮮血的汙染。然而就是在城市興建以前,這一天已經有牧人過去稱為帕黎利亞(Palilia)【136】的節慶。羅馬人和希臘人對月份的計算方式大不相同,他們提到羅慕洛開始動工這一天,可以斷言是在該月的30日,那個時候正好發生日蝕,他們表示提奧斯(Teos)詩人安蒂瑪克斯(Antimachus)親眼看到,是在奧林匹克6會期的第3年(754B.C.)。
到了瓦羅(Varro)【137】那個時代,這位哲學家是深入研究羅馬曆史的學者,與一位名叫塔魯久斯(Tarrutius)的知心好友住在一起,塔魯久斯是學識淵博的哲學家和數學家,本著好奇心研究繪製各種圖表的方法,後來大家認為他精通這門技藝。瓦羅就羅慕洛的生日這個問題,提出來請求塔魯久斯計算,隻要瓦羅提供羅慕洛一生中某些事件,經過推論甚至可以知道受孕的時辰。這種工作的精確性如同解答幾何學的問題;塔魯久斯說這種科學的方法,可以從一個人的生日預知他的平生,同時也可以用知道這個人的平生找出他的生日。
塔魯久斯開始這項工作,首先要調查羅慕洛的重大行動和各種災禍,發生這些事件的時間和他過世的方式,然後將所有的要點綜合加以比較,最後他充滿自信非常果斷地宣布:認為羅慕洛在他母親的子宮裏受孕的時間,是奧林匹克2會期的第1年(772B.C.),埃及的Choeac月(12月)第23天,日沒以後第三個時辰,這個時間正好發生日全蝕【138】;他的出生是在Thoth月(9月)的第21天,早晨日出之際;他安放羅馬第一塊基石的時間是Pharmuthi月(4月)第9天,在第二和第三時辰之間【139】。他們認為城市的氣數與人一樣,要找出開始奠基的最佳時段,主要來自星辰的位置,根據搜集的資料可以預先得知。像這些迷信的預言或類似的因果關係,不一定合於大家的心意,也談不上新鮮和好奇,要是濫用無度必然會使讀者感到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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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正在大興土木,羅慕洛征召所有及齡男子攜帶武器納入軍事編組;每一個建製部隊有3000步卒和300騎兵稱之為軍團【140】,組成分子是城邦最優秀的人員,大多數的人民經過挑選成為戰士;他把其餘的群眾稱為人民;羅慕洛選出100名最卓越的人士擔任議員,獲得元老的稱號,由他們組成元老院。有人說元老這個名稱來自他們是合法子女的父親;也有人說到,所謂元老是可以交出一份有效的文件,證明他們的父執輩的作為;那些投奔到城市的賤民在開始的時候都無法辦到;還有人認為,元老來自施予恩惠,提出保證可以庇護屬下,大家把這個起源歸於佩特朗(Patron),他與伊凡德(Evander)【141】一起來到意大利,成為弱者和窮人最有力的支持者和保護人。或許最可能的見解和論點,就是羅慕洛認為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最主要的責任是抱著父執的情懷,照顧和關心弱勢和卑賤的群眾;同時鼓勵平民不要對居上位者的權勢感到畏懼和苦惱,應該愛慕和尊敬他們,在思想和行動上都把他們看成自己的父親,因此才授予元老的稱呼。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外來的人員把元老院議員叫做領主;羅馬人習慣用更為尊敬而又不會引起反感的名字,稱為Patres Conscripti即“尊貴的父老”;開始的時候隻稱父老,到後來才加上“尊貴的”這個稱號。他用令人羨慕的頭銜從民眾中凸顯元老院的地位;另外一種方式拿來區分貴族和平民,那些身為client即“部從”的人把前者稱做patron即“庇主”【142】,所表示的意義是羅慕洛在兩者之間,營造出不可思議的親密和友愛的感情,產生極其公平合理的交往關係。對於庇主而言,他是部從涉及法律案件的永久顧問,也是法院審判時的律師和辯護人;總而言之,不論部從的任何事務他都是指導人和支持者。部從用忠誠回報他的庇主,不僅表現出尊敬和順從的態度,要是庇主陷入貧困的景況,負擔庇主女兒出閣所需的嫁奩或是解決他的債務;要想一位庇主出庭指證他的部從,或是指使一位部從對抗他的庇主,無論是法律或官員全都無能為力,因為這樣做是違背古老的傳統習俗。到了後來,雙方之間仍舊存有相對的責任和義務,就一個正人君子而言,從下屬的手裏收受金錢,始終視為卑劣和可恥的行為。然而這種事目前已經屢見不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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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在第4個月興建完成以後,企圖發起冒險的行動去搶奪婦女,有人說羅慕洛是一個尚武好戰的人,天生這種習性和癖好;或許是出於某些神讖,相信羅馬是天命所歸的城市,未來會成長茁壯而且建立偉大的事功,所有這一切都靠戰爭帶來的利益。根據史料的記載知道最早受到暴力的侵犯就是薩賓人(Sabines);他僅不過搶走對方30個處女,看來不完全是缺乏婦女而是要找機會發起戰爭。這種說法並不是必然如此,好像羅慕洛發現整個城市滿是外來的人士,隻有少數人娶到妻室,這些群眾是一批出身低微和默默無聞的人,他們深感受到輕視,不再打算要繼續生活在一起。因此他抱著更深遠的希望,等到搶來的婦女經過安撫,使得這種傷害就某些方麵來說,造成與薩賓建立聯盟和互通有無的機會;他在采取這些措施以後,的確收到很大的成效。
羅慕洛首先將信息流傳出去,好像是他發現某個神明藏在地下的祭壇,他們將這位神明稱為坎蘇斯(Consus)【143】,可能是智慧之神(他們仍舊把商議稱為consilium,職位最高的行政首長是執政官,從Consul這個字義而言即“顧問”或“谘議”)或是騎在馬背上的海神(Neptune)。這個祭壇放在馬克西穆斯賽車場,除了比賽之際公開展示給公眾瞻仰,此外所有時間全都掩蓋起來;其他的人僅提到這位神明有一個藏在地下的祭壇,因為商議的時候應該保持機密不能讓人知曉。
正式宣布發現祭壇以後,羅慕洛指定一天舉行盛大的祭典,提供比賽和表演的節目與民同樂。各地的民眾成群結隊而來,他自己坐在前列,身穿紫袍與貴族在一起;事先規定好動手的信號,就是他站起來把長袍收攏從身上脫下來;他的人布置在各處都已經把武器準備好,全部用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信號下達以後,他們拔出佩劍發出呐喊聲開始攻擊,混亂中把薩賓人的女兒劫走,沒有受到妨礙和攔阻全部逃離現場。這些人供稱搶到手的佳人隻30位,後來從她們得到Curiae即“支族”或Fraternities即“親族”的稱呼【144】;根據瓦勒裏烏斯·安蒂阿斯(Valerius Antias)【145】的記載,搶走527人,朱巴(Juba)【146】說是683位處女。
羅慕洛毫不掩飾完全承認,振振有辭說帶走的都是未婚的女子,有一位隻知道她的名字叫赫西莉婭(Hersilia),有關她其他的事情還是不很清楚;用她作為例子可以顯示出他們並沒犯下惡意的罪行,純粹是一種有計劃的預謀,要與他們的鄰居聯姻,建立更為堅強和穩固的關係。有人說賀斯蒂留斯(Hostilius)娶了這位赫西莉婭,賀斯蒂留斯是羅馬人當中非常顯赫的人物;也有人說就是羅慕洛本人,而且她還為他生了兩個小孩,其中一個是女兒,因為長嗣繼承權的緣故取名為普裏瑪(Prima)【147】,隻有一個是兒子,在那個時代從市民為他聚集起來大事慶祝,獲得愛歐留斯(Aollius)的稱號【148】,成年以後改名為阿比留斯(Abillius)。這是特洛真人齊諾多都斯(Zenodotus)【149】的記載,與前麵這些人的說法大相徑庭。
15
至於以後發生的情況,據他們的說法,就是這些劫持處女的人員當中,有些人的出身比較微賤,所以表現出自卑的態度。他們劫持一位女郎,可以說是豔冠群芳,不僅美麗動人而且體態輕盈,等到有些階層更高的人員遇見他們,準備動手將那個女郎搶走,出身微賤的人就痛哭起來,說他們是要把她送給塔拉休斯(Talasius)【150】,這位年輕人勇敢且又富有。要動手的人聽到以後,大聲稱許和讚揚他們的行為,其中有些人願意轉回去,帶著善意和歡喜陪伴他們一起前往,這時大家高聲叫著塔拉休斯的名字。直到目前這個時代,羅馬人在舉行婚禮的時候,用歌頌塔拉休斯來祝福這對新人,就像希臘人高唱許門(Hymen)之歌【151】一樣,因為他們提到塔拉休斯的婚姻非常幸福。
迦太基人(Carthaginian)色克久斯·蘇拉(Sextius Sylla),擺出有學問又有智慧的模樣,告訴我說是羅慕洛拿“塔拉休斯”這個字當做信號,聽到以後就開始動手。因而任何人要是獲得一位女郎當獎品,就會樂得高聲大叫“塔拉休斯”,由於這個緣故,到現在的結婚儀式中還有類似的習俗。大多數人的意見(特別要提到朱巴就是其中之一),認為這個字隻能用於新婚的婦女,誡勉她們要做好家務和talasia即“紡織”的工作;就像我們對希臘語的看法,事實上意大利語在那個時代還沒有淩駕於希臘的文字之上。如果想把這個當成例子,認為羅馬人在那時運用talasia這個字就像現在一樣,就如同在想像之中為習俗找更好的理由,根本是不合情理的事。
等到雙方的戰爭得到和解以後,薩賓人為了關切他們的婦女而訂出這些條件,認為她們對丈夫應盡的職責當中,隻有紡織是帶有奴役性質的工作;因而從此以後成為一種習俗,在婚禮中交出新娘的父母,或是護送她的人或是參加的賓客,抱著正經的態度在念“塔拉休斯”這個字,等於在暗示她以後不必紡織。還有一種習俗持續到今天,那就是新娘自己不可以跨過丈夫家的門檻,必須由新郎抱過去,可以想見薩賓人的處女受到暴力的劫持,落在完全身不由主的狀況。也有人提到,按照習俗要用一個矛頭將新娘的頭發分開,這就是戰爭和敵對的行為,他們的婚姻在開始的時候所呈現的一種表征。我的作品《道德論叢》對這方麵的題材有更詳盡的敘述。
這次的搶劫事件發生在Sextilis月第18天(8月18日),仍舊保持坎索利亞(Consualia)的莊嚴儀式【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