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說是拉丁人國王羅穆斯驅逐第勒尼安人(Tyrrhenians)【112】以後所建,這些當地的土著是從帖撒利(Thessaly)遷到利底亞(Lydia),再從那裏來到意大利。曾經寫出這段曆史的作者,一致認為最不會引起爭論的說法,還是把羅慕洛(Romulus)的名字給予這座城市;當然在談到他的出身和家世的時候,仍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有種說法,羅慕洛是埃涅阿斯和福巴斯(Phorbas)【113】之女德克西第(Dexithea)的兒子,和他的弟弟列慕斯(Remus)還是幼兒的時候帶到意大利,突然山洪暴發,所有的船隻都被衝走,隻有兩個小孩毫無損傷留在平緩的河岸,這個獲救的地點以後就稱為羅馬。有人認為,前麵提到特洛伊貴婦人的女兒羅瑪,嫁給特勒瑪克斯(Telemachus)的兒子拉蒂努斯(Latinus),成為羅慕洛的母親。還有人說,伊涅阿斯和拉維尼亞(Lavinia)的女兒伊米利亞(Aemilia),與戰神瑪爾斯(Mars)生下羅慕洛;有更多的人談起他的身世認為全都是神話故事。
他們提到阿爾巴(Alba)【114】國王塔契久斯(Tarchetius),是個非常邪惡而殘酷的人,在他的府邸裏麵出現異象,男性的身影從爐灶上方出現,曆經數日都是如此。塔契久斯在托斯坎尼求得特齊斯(Tethys)【115】的神讖,接受神示要將處女許配給這個來曆不明的人,生下兒子有極高的名聲,身強體壯而且英勇無比,一生都很順遂。塔契久斯認為這個預兆應該是落在他的一個女兒身上,就吩咐她去做這件事情,那個女兒認為這樣做會有辱自己的身份,就派一位侍女去替代。塔契久斯聽到以後大為震怒,就把她們關起來準備處死,灶神在夜晚托夢阻止謀殺的行動,交代他給她們的處罰是戴著枷鎖去織一匹布,完成工作以後容許她們結婚。她們在白天努力不輟,到了晚上塔契久斯派人將它拆除【116】。
等待發落的侍女在這個時候生下兩個男嬰,被塔契久斯交到一個名叫特拉久斯(Teratius)的人手裏,命令他將這兩個嬰兒弄死;他隻是把他們帶出去拋棄在河邊。有一頭母狼來喂奶給嬰兒吃,同時還有很多種類的鳥銜來食物丟到他們的嘴裏,後來被一位牧牛人看到大感驚奇,還是冒險走過去,將嬰兒抱起來帶回家中,他們因而得救受到撫養,等到長成以後起兵推翻塔契久斯的統治。以上是一位名叫普羅瑪昔昂(Promathion)的史家提出的說法,他編纂意大利古老的史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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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流傳最廣容易接受而且可以提出很多證人,最特別的地方是佩帕裏蘇斯(Peparethus)的戴奧克利(Diocles)【117】,第一次用文字在希臘人中間正式發表,有些觀點被費邊·皮克多(Fabius Pictor)【118】引用。後來這些說法又有一些改變,主要的情節用這種方式加以描述:阿爾巴國王的統治來自埃涅阿斯【119】一脈相傳的血胤,後來繼承權落在兩兄弟努米多(Numitor)和阿穆留斯(Amulius)的身上【120】。阿穆留斯提出意見要將遺產分成兩等份,認為最公平的分法是王國算為一份,另外一份是國庫的錢財和從特洛伊帶來的黃金。努米多選擇王國;阿穆留斯認為有了金錢,會比努米多更有辦法,這樣一來他就很容易謀取王國成為國王;唯一需要顧慮的地方不能讓努米多的女兒有後裔,就想辦法使她成為灶神女祭司(Vestal)【121】,受到宗教的約束要保持處女之身過著孤獨的生活。
這位尊貴的女士有人說她名叫伊莉婭(Ilia),也有人稱她為雷婭(Rhea)或希爾維婭(Silvia);沒有多久以後,她違背嚴苛的教規,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要不是國王的女兒安索(Antho),為她向自己的父親說項求情,一定會遭到最殘酷的處罰;雖然如此,她受到監管禁止與外人接觸,分娩的時候也無法不讓國王知道。她生下兩個男嬰,比起常人的體型更為碩大,非常的活潑可愛。阿穆留斯知道侄女懷孕以後,一直在注意這件事,聽到產子的消息就派一個仆人,去把兩個嬰兒抱走然後丟棄。據說這個人的名字叫福斯圖拉斯(Faustulus),有的作者認為福斯圖拉斯就是撫養嬰兒的人。
他把兩個棄嬰放在一個小木槽裏麵,帶到河旁好丟進水裏,看見河水在暴漲,急流非常猛烈,心中畏懼不敢走近水邊,就將嬰兒棄置在河岸轉身離開。洪水將木槽浮起來,平穩地漂流,最後擱淺在一塊平地上麵,現在他們將這個地方稱為Cermanus;過去一直認為這個字是來自Germani,表示“兄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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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這個地點長著一棵野生的無花果樹,因而他們稱之為Ruminalis,得名可能是來自羅慕洛(這是世俗之見),或者是來自ruminating意為“反芻”,牛隻在大熱天會在樹下遮蔭,不停地咀嚼胃中的草料;還有一種更合適的說法,就是在這裏給嬰兒哺乳,古代將動物的“奶頭或近似奶頭的東西”稱之為ruma;現在我們將執掌養育幼兒的保護女神稱為魯米利亞(Rumilia)【122】,獻祭的酹酒用牛奶來代替。我們從古代的曆史文獻得知,兩個嬰兒躺在那裏的時候,有一匹母狼前來哺乳,一隻啄木鳥不斷地喂食和照顧。這兩種動物被戰神瑪爾斯視為神聖之物,特別是拉丁人對於啄木鳥非常的崇拜和尊敬【123】。這樣一來使得大家都相信嬰兒母親的說辭,那就是他們的父親是戰神瑪爾斯;雖然有人說阿穆留斯對她的欺淩全屬誤會,事實上他來看她的時候都會全副武裝,不敢稍有疏忽。
有人認為所以產生這些傳聞主要是來自嬰兒的奶媽,雖然她的姓氏還是很難說得清楚:拉丁人不僅把狼叫做lupoe,也可以用來稱呼生性淫蕩的婦女。福斯圖拉斯的妻子就是這種德性,所以得到阿卡·拉倫夏(Acca Larentia)的名字,就是她在養育這對兄弟。平時羅馬人對她奉獻祭品,每年的4月戰神祭司舉行酹酒的儀式,稱之為拉倫夏祭典(Larentian Feast)【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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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尊敬另外一位拉倫夏,是為了下述的緣故:赫拉克勒斯神廟的主持覺得鎮日無所事事,就向他祭祀的神明建議玩擲骰子遊戲,這場賭博要是他贏了的話,赫拉克勒斯賜給他一些值錢的物品;如果他被打敗就準備豐富的酒席,並且有一位美麗的女士在旁邊作陪。談好條件以後,神明先擲骰子然後是他擲,結果主持輸了,就要很忠實的履行承諾,按照原來說好的條件去做,給神明準備一桌精美的宴席,然後付錢給美麗的拉倫夏,在不讓公眾知曉的狀況,召她到神廟來參加宴會,同時在房間安排好床鋪,等到晚餐完畢就把她鎖在裏麵,好讓神明能夠享受雲雨之歡。
據說赫拉克勒斯與她幽會確有其事,同時交代她早晨步行前往市場,路上遇到第一位男子就向他殷勤致意,樂於把他當成自己的意中人。結果她遇到一位年紀很大名叫塔魯久斯(Tarrutius)的長者,非常富有也沒有子女,還過著獨身的生活。他接受拉倫夏以身相許,對她非常寵愛,她在他亡故之後成為唯一的繼承人,擁有龐大的產業,後來她在遺囑中將大部分贈送給人民。
根據傳聞,在第一位拉倫夏埋葬之處,後麵這位同名的女士在快要接近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直到現在她還以擁有“神明的主婦”極其顯赫的身份受到頌揚和尊敬;這個地點現在叫維拉布隆(Velabrum),因為河流經常泛濫的關係,需要在附近安排渡船,人們才能前往市民廣場,拉丁文的velatura是“過渡”的意思。還有人認為獲得這個名字是來自velum即“船帆”,公共表演的主辦單位在比賽開始之前,將很多麵船帆懸掛在道路兩旁,引導大家從市民廣場前往馬克西穆斯賽車場(Circus Maximus)【125】。根據上述記載的資料,知道第二位拉倫夏在羅馬有很高的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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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留斯的養豬人福斯圖拉斯在沒有人覺察之下,撫養這兩個小孩,也有人認為很可能努米多知道這件事,並且在暗中加以協助。據說他們進入設在加貝伊(Gabii)的學校【126】,教導他們讀書寫字和適合身份的各種藝能。他們取名為羅慕洛和列慕斯(來自ruma即奶頭),如同前麵所說那樣,發現他們曾經受到母狼的哺乳。他們在嬰兒的時候,均稱的體型和漂亮的容貌,可以看出優異的血統和卓越的天賦,等到他們長大成人以後,證明兩個人都具備英勇的個性和男子漢的氣概,旺盛的企圖心從不知危險為何物,在在顯示出大無畏的豪情壯誌。
羅慕洛更能接受別人的意見,凡事三思而行,政治家的智慧展現無遺;在與鄰人打交道的事務中,無論是牲口的飼養和放牧以及各種狩獵活動,給人的印象是一位天生下令而非受命的人物。他們對於自己的同誌或手下非常的友善,至於國王的奴仆,成為地區的看守人和督工,在他們看來一無是處,帶著輕視的眼光和疏忽的態度,對於這些人的命令和威脅完全視若無睹。他們習慣於真誠的娛樂和自由的學習,而不是用真誠和自由做借口,過著怠惰和閑散的生活。他們從事各種工作,像是狩獵活動、體育競賽、驅逐強盜、捕捉小偷、解救受到冤屈和被壓迫的人,使他們免於傷害。經常除惡行善使得兩兄弟獲得響亮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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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米多和阿穆留斯的牧人之間發生一場衝突,後者不甘心他們的牛群被趕走,發起攻擊把努米多的牧人打得大敗而逃,大部分被擄走的牲口都救回來;努米多聞悉此事受到很大的刺激,然而阿穆留斯的牧人並不加以理會,於是努米多收容大量貧苦的窮人和逃亡的奴隸,納入他們的陣營,這些行動看來是揭開全麵打鬥的序幕。等到這些事件發生以後,正當羅慕洛參加一次獻祭,全神貫注於神聖儀式和占卜的喜悅之中,努米多的牧人遇到帶著少許同伴在旅途中的列慕斯,就對他們發起攻擊,經過一場激戰,列慕斯成為俘虜,帶到努米多的麵前並且對他提出指控。努米多生怕自己的兄弟生氣,所以沒有懲處列慕斯本人,去見阿穆留斯要求還他一個公道,因為他是阿穆留斯的兄弟,現在受到阿穆留斯的奴仆無禮的冒犯。阿爾巴的居民全都憎恨偷牛的犯行,認為列慕斯已經養成可恥的習慣,阿穆留斯被說服就把列慕斯交到努米多的手裏,完全憑他的意思去處理沒有意見。
努米多將列慕斯押解帶回自己家裏,對這位年輕人裝出非常欽佩的樣子,讚許他的身體強壯姿態優美,勝過所有他見過的人;認為他處於目前這種險惡的情勢之下,還能堅定的屹立毫不屈服或動搖,沉著的態度證明他的內心充滿著勇氣和毅力;表示想要多知道他在這一生中冒險犯難的事跡,是否與見到他那一刻所料想的狀況相符。我們要想知道主要的原因,完全是一種出於神意的影響力,在開始的時候發揮協助和指引的作用,能夠產生極其重要的結局,並非僅僅基於內心的想法,好像是出於一時的衝動。努米多著手探求事實的真相,用溫和的語氣和仁慈的麵容,激起列慕斯的信心和希望以後,於是開始詢問他的姓名、出身和家世。列慕斯鼓起勇氣,說出下麵這段話:
我對你一點都不會隱瞞,你看起來比阿穆留斯更具備一位國君的風範,在處罰我之前願意聽取辯護和查問狀況,不像他根本不聽案情就宣判定罪。雖然我們(我們是孿生兄弟)過去一直以為是國王的仆從福斯圖拉斯和拉倫夏的兒子,自從受到讒言的指控和誹謗,連帶送到你麵前這個事實,就知道稍有不慎會危及自己的性命。我們聽到有關個人出身的重大秘密,想探明事實的真相同樣會使我們陷入險惡的處境。據說我們的家世別有隱情,幼年時期的照料和養育仍然不可思議,我們被拋棄在鳥類和野獸之中,置放在河邊一個小木槽裏麵,靠著母狼的奶和啄木鳥的食糧得以存活下去。小木槽還保留在那裏,上麵有一塊銅牌刻的字都已漫漶不明,要是我們在那時已經喪失性命,以後對我們的父母而言也不過是一個毫無效用的表記。
努米多聽了這番話,看到年輕人的麵貌再推算時間,發覺原來的妄想並不是毫無希望,於是考量如何私下去看女兒(她還是受到監禁),原原本本告訴她極其關切的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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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圖拉斯聽到列慕斯被抓走而且交給努米多處置,要求羅慕洛馬上前往援救,後來傳來信息說列慕斯非常坦誠詳盡地吐露他的身世;由於福斯圖拉斯過去沒有給予任何暗示,他所說的話即使讓一個有心人聽到,也不會產生聯想和推斷。福斯圖拉斯帶著木槽立即跑向努米多那裏,心中充滿關切之情,生怕無法及時趕到。國王的哨兵配置在努米多的大門前麵,對福斯圖拉斯可疑的行動起了戒心,在他們的注視之下感到無法遁形,受到盤問的時候難免破綻百出。福斯圖拉斯無意中讓他們看到藏在鬥篷下麵的木槽。正巧這些哨兵之中有一位過去參與拋棄嬰兒的行動,特別是奉到指示前去幫忙;等到他看到木槽,從它的樣式和銘文馬上就認出來,猜想到整個事件已經暴露,毫不遲疑去報告阿穆留斯,要國王對這個人進行審問。福斯圖拉斯受到百般審訊,好像是經不起熬刑的考驗,同時也沒有咬緊牙關否認一切;供認這對嬰兒還活在世上以後,他說他們過著牧人的生活,在離開阿爾巴很遠的地方。他把木槽帶來交給伊莉婭,她一直想要看到這個木槽把它拿在手裏,因為她對這對孿生子懷抱著生還的希望。
一個人要是內心感到煩躁不安,所采取的行動不是基於過分的憂慮就是出於強烈的激情,這種狀況非常普遍,現在就發生在阿穆留斯的身上。他為此事火速派出一名信差,這個人不僅誠實而且與努米多的關係非常親密,奉到命令要打聽努米多是否知道這兩個孫兒還活在世上。信差到了以後,看到列慕斯已經為努米多所接納,不僅有了希望也產生信心,於是就向兩位提出建議,一定要迅速采取行動,就是自己也會協助他們;實在說他們必須趕快動手,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們猶豫不決。
羅慕洛趕過來現在已經非常接近,很多市民由於畏懼和痛恨阿穆留斯,跑去參加羅慕洛的陣營。現在他率領一支實力強大的部隊,編成很多建製為100人的連隊,每位隊長帶一根木杆上麵綁著一小捆草和樹葉,拉丁文的“捆”是manipuli,後來軍隊裏麵一直把隊長稱為maniputares。列慕斯呼籲市民揭竿起義,羅慕洛根本不必發起攻擊,暴君毫無反抗的餘地,也不知道采取權宜之計來維護自己的安全,在困窘和混亂之中被捕喪失性命。
有關這方麵的敘述,大部分來自佩帕裏蘇斯的費邊和戴奧克利的記載,他們是羅馬建城以後最早的史家,有人抱著懷疑的態度,因為情節過於戲劇化,看起來像是出於杜撰。我們不能說是全然不可置信,要知道一位詩人有時也會走運,找到機會表現才華。我們還要考慮羅馬的權勢之所以能夠登峰造極,很難想像說是沒有出於神意的起源,否則就不會產生偉大和奇特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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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留斯過世使得事件平靜的解決,兩個兄弟沒有居住在阿爾巴,也不願在此地進行統治,隻要他們的外祖父在世,覺得不該將政府掌握在手裏;因此他們把主權交還給努米多,讓他們的母親受到應有的尊榮。羅慕洛和列慕斯決定獨立生活,要在幼年時代受到撫養的地方建立一座城市。這樣使得他們的離開有非常體麵的理由,或許是出於現實的需要,像這樣一個由奴隸和亡命之徒所聚集的團體,就是將他們解散也無處可以投身,如果不願分離隻有與他們生活在一起。尤其是阿爾巴的居民無法接受和容忍這群逃犯,更不認為他們夠資格成為市民。他們之中有人更坦率表示,問題出在婦女方麵,因為他們用善意無法得到妻室,為了達成企圖並非出於惡意而是有此需要,然而他們對強行搶來的婦女,格外表示尊重和愛護【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