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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祁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相信了敖歡那毫無證據支撐的說辭。劍駿從架子上解下來,精赤著的上半身有許多血痕,但劍駿似是一點都不痛的樣子。劍駿這點冷漠孤傲,叫柳祁忽然想起常無靈來了。劍駿沒察覺柳祁的晃神,便道:“阿歡來了嗎?”

阿歡……

柳祁這才意識到劍駿或許還不是敖歡的下屬,還真的是敖歡的朋友。柳祁的笑容變得冰冷:“當然來了。你對他那麼仗義。”劍駿像是聽不出柳祁的意思,隻說:“他對我也是一樣的。”多麼的理所當然。柳祁忍不住問道:“你覺得他會為了你死嗎?”劍駿隻道尋常:“當然。”柳祁一時怔住了,半晌隻能訕笑:“你們塞外兒女真是仗義。”劍駿卻道:“我們隻是沒有你們這些人那麼惜命罷了。”

柳祁才似想起來,敖歡平日那樣,卻有許多不要命的事跡。這個劍駿一身死士的氣質,想必也不是什麼惜命的人。這兩個人倒還真是一拍即合。

那柳祁別過臉去,叫人給劍駿賠禮,隻說是誤會了、得罪了。劍駿冷哼一聲,隻道:“有心做、沒膽認。隻推下屬出來認罪?”柳祁笑了笑,側過耳朵像是聽不清一樣:“什麼?”劍駿也不愛跟這些油腔滑調的人爭辯,隻一臉凜然地走出去了,連上衣也懶得穿起來。

敖歡在門外等他,見劍駿露著滿是傷痕的上身出來,打趣道:“哎喲,你連個衣服都不穿!在天家這樣子可不行,會被說有傷風化的!”劍駿對敖歡道:“你閉嘴。”敖歡便聽話的閉嘴了。

柳祁心中忽然生出幾分寂寞。

寂寞的人很可能會去喝酒,柳祁就去長安樓吃酒了。他記得上回來長安樓,還是和魏略一起,這還是昨天的事情。今天那魏略就消失無蹤了。他想著,大概過兩天早朝的時候就能見到魏略了。或許敖歡沒騙他,就算敖歡騙他,大概也不敢真的綁架朝廷命官,總得在休沐日完了之後放人。不然朝堂上少了個一品大員是很顯眼的。

柳祁喝了幾杯之後,臉上就有些發紅,他心想自己以前還是千杯不醉的,酒桌上不知喝倒過多少紈絝子弟,現在卻不行了。柳祁卻也知道適可而止,不要勉力而為,到底酒就是一種消遣,不值得為之玩命。那柳祁喝完一壺就結賬了,步伐有些虛乏,便叫店小二雇車送他回去。那夥計確實與柳祁相熟,所以也很識相地雇了輛翠幄的寬騾車,這也是平素柳祁會坐的,這夥計牢記於心。卻不想那夥計記得太牢了,忘了柳祁已經搬家,竟習慣性地叫車夫把柳祁送回了常家醫館。

柳祁昨夜過得坎坷,今天酒有些吃多,便在騾車裏合眼小憩,不覺就睡著了。不想柳祁醒來的時候,卻見模模糊糊的,竟是熟悉的景象。這景象過於熟悉,以至於柳祁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待他思緒回籠,便嚇得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兒原是常無靈的房間。

“真是陰魂不散。”柳祁順手摸起枕邊的折扇,煩躁得往床邊敲了敲。果然這兩聲叩擊聲引來了渾身漆黑似烏鴉一樣的常無靈。常無靈仍是那黑衣黑褲的打扮,頭發鬆散地用烏木簪子在頭頂盤了個道士髻,明明是居家休閑的打扮,卻仍攔不住那冷颼颼的氣質。

柳祁盤著腿在床上坐著,似質問一樣地說:“你是怎麼把我弄來的?”常無靈啞然失笑,半天說道:“是你自己吃醉了酒說錯了路名。”柳祁不覺得常無靈撒謊,因此有些尷尬,執著折扇扇了扇風,故作淡定地微笑說:“那真是失禮了。”說著,柳祁便撿起床邊的鞋襪穿了起來。

常無靈看著柳祁光裸的腳踝,還有側過臉來露出微紅的耳尖,喉頭一陣發緊。柳祁抬起頭來,就對上了常無靈幽深的目光,這讓柳祁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他太熟悉常無靈的眼神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常無靈似有所感,便扭過頭去,將目光從柳祁的肌膚上移開,轉而裝作看窗外的風景。

柳祁穿好了鞋襪,便站起來說“告辭”。常無靈卻道:“你何必怕我?”柳祁輕蔑一笑:“我怎麼會怕你?”常無靈便伸手去搭柳祁的肩膀,感受到常無靈的接近,柳祁皮膚上猛起雞皮疙瘩,他先於反應的就縮開。常無靈看著落空的手掌,臉上卻沒失落的表情,隻看向柳祁:“那你躲什麼?”柳祁冷笑:“我不害怕,就是惡心。”常無靈失笑,佩服柳祁那往人心口捅刀子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