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人悄悄吩咐眾人:“不必去尋。員外若問,隻說尋不見,我各賞你們每人一錠銀子。”
眾人聽見安人如此說,大家一齊去睡了。再說月姑若是懦怯之人,安人安肯放她出去?就是月姑也不敢逃走。然她雖是個女流,欲勝過英雄之漢,所以安人放心,並不掛慮。那月姑出了後門,一頭走一頭想道:“母親叫我暫到華府安身幾時,想我有孕在身,何麵目向人?不如不去華家為是。若說張金定處,柳郎現在她家,我此去豈不羞殺。雖然七位姊妹,哪一家不留;隻礙我有孕在身,無顏對人。如今算來,他家俱是去不得的。左思右想,無處安身。不免且在這裏坐一會,再作道理。”
忽見那邊有所玄僧廟宇,待我近前參拜一番,即行至廟前道:“今沈月姑逃難到此,本該進來參拜才是。怎奈身中有孕,不敢褻瀆神明,隻得遠遠誠心一拜。暫借廟旁坐片時。”
拜罷即合著眼睛席地而坐。那昌德去請郎中回來見一人坐在一旁,連忙把燈一照,卻不是別人,正是月姑小姐。月姑見是昌德,心下忽驚,必是我爹爹差他前來追趕,要拿我是實。忙將身軀一扭,左手一撇,把昌德翻個斤鬥,跌倒在地。昌德爬起來道:“小姐為何使了這般家夥?”
月姑道:“昌德,你可是員外差來趕我的麼?”
昌德道:“小男是員外差來請郎中前來看視大相公,一路回來,不期遇著小姐。未知小姐連夜要往何方?”
月姑見昌德不是員外差來趕的,即放了心說道:“員外為人糊塗耳輕,不知聽了大相公說下怎麼事,無端今夜三更時分,要害我性命。幸得我母親通得此信,我故此連夜逃走。若你回去,切莫露我風聲。”
昌德道:“小姐還是同小男回去的是。”
月姑道:“你不曉得的,自古道好馬不回頭。我若歸家,性命決然難保。”
昌德又問道:“小姐如今未知要去何方?”
月姑道:“我好似逃脫出籠禽鳥一般,焉有身的定所?”
昌德道:“小姐何不到眾姐姐家暫住?”
月姑不肯,昌德心下一想:安人平常待我不薄,今日小姐有難,應該相助才是。待我想一個安身之處,方好保全。況小姐是個單身女,豈可走遍天涯?想了一會兒道:“有了,我蘇州有一個姨娘,名叫趙二娘,是個孤孀之婦,賣茶為生。我與小姐同去蘇州,且在姨娘處暫住幾時,然後再作計謀。”
月姑應允,昌德見月姑首肯,即說道:“既如此,小姐權坐片時,待我辭別員外就來。”
月姑叫聲:“昌德,你不必哄我,此去必然報與員外知道,前來拿我。”
昌德應說:“小姐不要疑心,隻因大相公今宵病勢凶險,員外安人差我去請郎中與大相公把脈。我說嘉興沒一個高手的郎中,除非再往蘇州請了何相公前來看視才好。如今我回去與員外說知,便要去蘇州請那何相公,我與小姐同船齊到蘇州,豈不兩便。”
昌德安慰了月姑,一直回來,來到書房,員外安人問說:“郎中怎的不來?”
昌德道:“朗中已是睡熟,待明朝才來。”
員外大罵:“狗才不中用的,大相公這般光景,怎麼等到明日?快去請別個。”
昌德道:“若要請別個,不如不要請。小男意欲往蘇州去請何相公。”
說了一聲,往外就走。員外把手招來道:“狗才慢些走,既然要去蘇州,為什麼盤費也不帶去?”
昌德道:“盤費是必要的,快快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