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姑寅夜走山塘上卿忿怒命歸陰(1)(1 / 3)

沈安人叫月姑快些逃走,月姑應道:“孩兒乃是女流之輩,不出閨門,叫我要逃走何方?”

安人道:“女兒,目下事急了,不如且到華家,或是張家,暫避幾時。等待你爹爹氣平,那時再作區處。在外須要保重,衣衫不要多帶,隻好首飾釵環打了一個小包袱,從後門出去。況身中有孕,切須小心行走。若有順便,通個信息與我,免使你娘心焦。”

月姑一時傷心起來,眼淚汪汪。心中猶如針刺刀割一般。安人亦下淚道:“女兒休要傷悲,隻恨你自己做下沒來由之事,今當急切之間,留不得你!預早逃走,方免災禍。”

忽見丫頭報說:“大相公此刻又發暈了,員外請安人出去!”

安人向月姑道:“女兒,為娘的如今不及送你了。”

又對丫環秀梅道:“你可速同小姐開了後門去,關門進來;打從大門東首,一重重悄悄開出去,然後到書房如此如此。”

秀梅答應曉得。月姑說道:“母親且慢些去,女兒還要拜別。”

安人道:“如此機會,還要拘什麼禮!”

一直下樓而去,到書房看視上卿了。月姑此時心中慘切,珠淚淋漓,忙把釵梳匣開,取幾件金珠細軟,包了羅帕,藏在胸懷。叫秀梅陪她下去。二人下樓,將近二更時分,並無人知覺,幸有月光照見,一齊到了後園門。月姑到此情景,肝腸寸斷,三番兩次,回頭難舍。秀梅也覺傷心道:“小姐須要保重,行路之人,切莫悲哭,恐人動疑。”

月姑道:“是”。秀梅即關了後門,依安人吩咐言語,即從東首把門一重重開到大門,方才走到書房而來。隻見員外與安人都在床前啼哭,員外哭道:“你是久病方痊之人,生不得氣,今日動惱恨,為父的看你這般光景,多像要歸無常之路,隻可恨這賤人。”

安人假意兒咳嗽一聲,丟個眼色,將頭亂搖,似乎止住員外不可多言。時已近三更,上卿漸漸蘇醒,員外安人方住了哭。近前叫說:“上卿,我兒你要有主意,不可把爹娘急壞。”

上卿喘氣不定,隻點頭答應而已。員外又叫昌德快去請好醫生。昌德應道:“員外,嘉興的郎中,是無一個有用的。倒是去蘇州再請何相公前來,還是好的。”

員外道:“怕他不肯來,空費往返。況大相公這等光景,那裏待得許久!”

安人拭淚道:“今夜先請一個醫生與孩兒診視。然後去蘇州請何相公,多送他些銀子,表叔必定肯來。”

員外說道:“事已至此,昌德你先去請個醫生。”

昌德即時行出外邊,一見門多已開了,心中疑惑。再到大門,連大門也是開的。昌德大驚,連忙閉上大門,奔到書房而來說道:“員外不好了,家中被賊入內,把門一重重開出去,不知偷了什麼東西逃走。”

安人心下明白,員外正苦上卿之病,呆呆在書房立著。忽聞此言,應道:“人若要死了,一齊偷完了,一並了局,不幹我事。”

安人假意道:“員外,你到自在說話。”

便叫眾丫環各執燈盞四處照看。眾丫環小使各執燈籠周回亂照,照到高樓之上,單不見了小姐。安人假意著急盤問秀梅,秀梅假意應道:“方才小姐打發我到書房看視大相公,如今不知小姐哪裏去了。”

安人即走至書房,招了員外出來說道:“女兒如今不知哪裏去了。”

員外聞言,氣得暴跳如雷,大怒罵道:“一定是你通風,放走了這賤人,還是要來愚弄我!”

安人道:“員外何出此言?我和你年老夫妻,安敢相欺?”

員外又吩咐眾家人女眷:“各處分頭尋找,若拿得這賤人,我一時就要處死,方消我的恨氣。也免出醜敗壞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