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忙修書一封,另備十兩銀子付與昌德說道:“書信一封,白銀十兩,付與何相公。這二百銅錢,把你做盤費的,速去速來,不可擔擱。”
昌德接了銀子書信,一直跑到玄僧廟旁而來。月姑一見昌德前來,便說道:“如今又是去不得了,我想蘇州何家表叔在那裏,倘若被他看見,反為不美。”
昌德勸說:“小姐不必多心,蘇州地方廣闊,哪裏認得?”
月姑方才站起身來。那時已近四更時候,夜靜無人行走。二人步來岸邊,雇了船隻,望蘇州而去。先說上卿有病方痊之人,一時動了真氣,病症加倍沉重,十分危險,昏迷不省人事。次日郎中來家看治,藥已不能進口,隻存一絲未絕之氣。到黃昏之後,一命歸陰。員外安人傷心大哭,一麵報與張家要金定前來穿孝服。張家推辭病體方痊不來。
張永林隻得備下禮物,往沈家致祭。樹春聞知上卿已死,料想金定親事可圖,洋洋得意,不禁歡喜。華家田家陸家眾姊妹,多因與沈月姑姊妹之交,故此都到沈家勸慰。哪知月姑走了,大家一齊驚呆了。不知妹子何故動身,撇了爹娘。安人心內隻道月姑總要到眾姊妹之處,當麵隻做不知,不敢在眾人跟前提起真情恐被人恥笑。那日沈家成殮,諸親朋鄰居,俱來作躬,也有一番忙亂。再說昌德同月姑當夜到了蘇州,自己先去見了趙二娘,那趙二娘是一個寡居之人,在山塘上開茶坊為生,甚為熱鬧。忽見昌德前來,便問道:“外甥,你一向否好?”
昌德也問了:“姨娘安康麼?”
一麵就將沈員外欲害月姑小姐之事說了一遍。”
如今同外甥前來在船上,望姨娘收留小姐在此暫住幾時。”
趙二娘聽了歎道:“外甥,雖然你小姐有難,做姨母的左右也欠人,她依靠著我,卻也使得。隻恐員外聞知,不肯幹休;倘有不測,豈非恩反成怨?我實在不敢留她!”
昌德著急道:“姨娘隻管放心。我家員外,是四季不離家庭的。從來不曾到過蘇州。目下正在怒氣未消,要害小姐性命,再過幾日氣平,依舊便好回去了。”
趙二娘躊躇一番,方才應允,快請小姐上岸。昌德大喜,連忙跑到船中,同了月姑而來。趙二娘相接入內見禮,敘了寒溫,那趙二娘眼睛好不厲害,一頭說,一頭把眼看的月姑上下周身,心內明白。曉得她已是破瓜之女,此必是員外聞知,要處治她,無奈逃走是實。又是不好盤問,隻得說道:“小姐,老婦家寒,難以度日,開此茶店為生,三餐恐有不周之處,得罪小姐。”
月姑應道:“媽媽休要客話,多蒙看待落難之人,結草銜環,也難圖報,正要早晚服侍,聊表寸心。”
趙二娘應道:“小姐言重了。”
隻見昌德道:“我家大相公病勢極凶,我要去請何一貼到家看病,要緊之事,不敢擔擱。”
趙二娘留住道:“既如此吃了午飯去罷。”
昌德道:“過一日再來便了。”
又安慰月姑道:“小姐你在此寬胸,不要心焦,日裏做些女工,伴我姨娘度守光明,不過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鍾。”
月姑此刻珠淚交流,叫聲:“昌德你若回去,可悄悄與安人說知,我在此處,不必煩惱。”
昌德答應曉得,小姐放心。即辭別姨娘出門而去。自此月姑與趙二娘同住,猶如親生母女一般,甚是相得。且按下月姑之事,又說昌德來到何一貼家,呈上員外銀兩書信。哪知何滄海執意不肯前來。昌德無奈他何,隻得連夜趕到家中,方知大相公已經身故。便將何滄海不肯來之事說了一遍。員外道:“不來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