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柳大娘體探堂弟沈安人指逃女兒(3 / 3)

那上卿睜著兩眼看了員外安人,喘氣不定,言語難以出口。家中丫環小使,驚得一齊來看。少刻醫生到,把了脈息說道:“不妨!”

即開下藥方辭別而去。員外聽見醫生說不妨,方才放心。吩咐昌德好生服侍大相公,把手招著安人說道:“我想上卿為了這賤人動氣,到這般光景,怎生曉得今夜等到三更時分將她處死。你不要趕早去睡。”

安人答應,沈員外自往外邊而去。安人此時,一腹心如刀剔一般,暗想:女兒自己做下不節之事,今日他父子硬了心腸,決要處死,料難解勸。我想十月懷胎,三年哺乳,養育成人長大,一朝置之死地,於心何忍!待我思下一計,暗中搭救女兒便了。即挨到黃昏時分,悄悄進入月姑房中。月姑抬起身來,見安人兩眼流淚,問道:“母親何故今宵如此慘傷?”

安人道:“女兒,我若不說,你哪裏曉得?”

月姑問道:“母親有什麼事情?說與女兒曉得。”

安人道:“我埋怨你一時錯了念頭,與人通情苟合,致使身中有孕。你哥哥看出破綻,說與你爹爹知道,你爹爹大怒,今夜三更時分,定要斷送你的性命。”

月姑聽了此言,嚇得遍身發汗道:“母親不要聽信我哥哥言語,女兒並無此事。”

安人怒道:“為娘的在此,還要硬抵賴強辯?”

一麵叫丫環:“仁雲,你在外麵站著,倘有人來咳嗽一聲。”

又說道:“女兒事到此間,在我跟前,不妨將情由說個明白,不要假做癡呆。”

安人一頭說,一頭看,口內不言,心中暗想道:“上卿眼力果然不錯,看她形容委實有孕在身。兩乳突起,聲音粗重。”

月姑心內急的滿腹難言,麵紅了白,白了紅,隻是推說:“母親,女兒實不曾做下什麼事。”

安人大怒道:“你死在眼前,還要瞞我?是為娘的一片心腸,不忍害你,還不快把真情說出。那過門衝喜的張金定,乃是男,乃是女,快對我說。女兒與他訂約,還是過門之後,才與你通情,快與為娘的說來?”

月姑道:“母親,張金定是八美圖中與女兒一同姊妹稱呼,母親亦曾見過的,怎麼不認得,反說了此話?”

安人發憤大罵道:“好利口賤人,你是不要活了。自尋死路,故不肯說出。也罷了,我如今亦沒奈你何,亦做不得你爹爹的主,隻是負我養育之功,一旦盡棄。”

安人說到傷心之處,不覺雙淚交流。月姑聽了母親如此情急言語,果是真心,料亦瞞她不過。隻得說道:“張金定果然杭州柳樹春改扮的,那夜在房中方才說明,女兒欲待高聲叫喊,又恐被人知聞;欲前去稟知父母,又被他纏住不放,一時事出無奈,所以與他通情。母親,此事決不可與爹爹說知。”

說罷跪將下去,淚如雨下:“望母親寬恕見憐,為兒周全一二。”

安人問道:“那日你們觀看龍舟回來,說有一個杭州柳樹春,可就是此人麼?”

月姑道:“正是此人。他乃相門之裔,為人仗義疏財,濟困扶危,故杭州人稱呼小孟嚐。張永林與他乃郎舅之稱,所以在著他家。因容貌與金定姊姊一般相似,故扮做女妝,代金定過門衝喜。”

安人道:“既如此,何不早說!直到今日被你哥哥看出。他父子二人,十分氣怒,硬了心腸,一定於今夜三更時分,要來處死於你。為娘的不忍看你身死,一時又難以解勸,故前來與你言明。女兒,你快些收拾逃走,方可保得性命完全。遲恐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