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奏折上呈皇上後,皇上提議交由大臣廷議。朝廷大臣很快分成了兩派,萬安、梁芳、韋興、錢能等人自然是支持易儲的;而吏部尚書王恕、東廠提督陳準、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懷恩、太子的貼身內侍覃吉、太子的師傅劉健和程敏政等則堅決反對廢黜儲君。
和萬安交好的太子師傅彭華、內閣大臣劉珝和劉吉、戶部尚書劉昭、禮部尚書周洪謨、兵部尚書張鵬、刑部尚書張鎣等則處於觀望態度,待哪方占上風就倒向哪方。
劉珝和劉吉被民間百姓譏諷為“紙糊閣老”;劉昭、周洪謨、張鵬、張鎣則被稱為“泥塑尚書”,意思就是指他們人雲亦雲沒有自己的主見,是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
兩派在廷議時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朱見深一時難以裁決。朱見深下朝後,周太後身邊的親信太監夏時把皇上喊去了仁壽宮。周太後對朱見深說:“深兒,大明自立國以來,曆代儲君都是‘立長不立幼’,況且太子也沒有什麼過失,不宜說廢就廢。”
朱見深顯得很有把握地對周太後說:“啟稟母後,太子自幼體弱多病,身體不甚健康,隻怕今後也不是多福長壽之人。況且太子自幼喪母,心智也不甚健全。而皇四子年已長成,體健聰穎,自小得其母妃邵宸妃的精心哺養,又得義母萬貴妃的教導和照拂,是心智健全、大富大貴之人,更適合被立為儲君以繼承大統。皇三子、皇四子都是朕的皇子,母後的皇孫,無論誰被立為儲君,都是大明皇帝朱氏的子孫。祐樘退位後會被封為至尊至貴的親王,包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況且後宮母以子貴,子也以母貴,皇三子的生母早逝,皇四子的生母是宸妃,義母是貴妃,身份的貴重也是在諸皇子之上。從各方麵來衡量,都是皇四子更適宜被立為儲君。”
周太後見說服不了皇帝,不由歎氣說:“太子雖然是生母早逝,但一直由哀家撫養在仁壽宮中,哀家對他的悉心撫育和教誨難道抵不上一個生母?”
朱見深說:“正因為母後多年來親自撫育三皇孫,就難免有私心偏向祐樘,這樣對其他的皇孫就難免不公平。”
被皇帝兒子說自己偏心,周太後也一時氣結,不由賭氣地說:“皇帝說哀家偏心,你此番無緣無故地要廢長立幼,難道不是聽信了一家之言,心裏也有私心偏袒之人?罷了,皇子都是你的,哀家也懶得操這份閑心!你日後處事也不用告知哀家了,你都自己決斷吧!青鸞,扶哀家去休息,哀家頭疼!”
這等於是下逐客令了。朱見深見母後生氣了,欲待分辯什麼,一時又無從說起。他今日若是順了母後之意,勢必要違逆了愛妃貞兒之意。兩相比較,他隻能選擇在心裏更重視的那一方了。萬貞兒這個女人,他已經順從、依賴了近四十年,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遠遠超過和母後在一起的日子。今後的日子,他也必得和她相依相偎地過下去,他又怎能忍心拂逆她的心意?
回到乾清宮,司禮監掌印太監懷恩又跪倒在皇上麵前,曆陳不能廢太子的種種情狀。
朱見深立時把在仁壽宮忍著沒有發泄出來的氣惱一股腦地發泄在他身上說:“朕知道,你懷恩公公是皇三子當年隱匿養在西苑的有功之臣,你如此處心積慮地護著他,莫不是日後皇三子繼位後,你是第一功臣,就像皇考當年的曹吉祥一樣?”
懷恩不由瞠目結舌,冷汗直冒,叩頭不已說:“皇上,曹吉祥是有忤逆之心,可奴才沒有絲毫異心哪!皇上明鑒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