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樣的眼神,像是悲傷又像是感慨,追憶著一些他所不知道的過去,但最終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看著他,極其專注的目光,好似裏頭除了他就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
“為什麼?”被這雙冰川一樣的眼睛注視著,卡爾心中那些有毒的藤蔓逐漸枯萎。
無視了暗影裏潛藏的威脅,埃德加摸了摸他的頭發,“因為我曾經發過誓,將我所有的東西都獻給那個人,既然這樣,我就不可能會和其他人有那樣的關係。”
哪怕是在他迷失自我,和伊格納茨一同犯下許多錯誤的那段時間,他都堅持了自己的諾言。
“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嗎?”
“是的,所以今天你應該感謝尤金在這個地方,我是絕不可能違背自己的誓言的。”
說完以後他拉著卡爾的手往樓梯那邊走。
“我們先不要打擾,新生的吸血鬼對外界極端敏感,很容易收到傷害,所以格外細心的照顧。這大概會持續好幾天,隻要尤金沒有出來說話就代表你的朋友一切都好。”
轉化為吸血鬼隻是一瞬間的事,後續的教導卻要持續很久。
最少三四天,最長會需要一個多月,完全取決於主導的一方。
埃德加將他拉到一間簡單布置過房間裏,“你先睡一覺。”
“但是……”
看出卡爾還想說什麼,吸血鬼沒有苛責,隻是溫和地盯著他。
“你的身體還是人類。我看得出來你已經快到極限了,所以現在你必須休息。”
卡爾想說你怎麼知道。
他一直努力支撐著不要倒下,可吸血鬼卻輕易看穿了他的疲憊。
巴塞洛大街地下賣場,最深處那間燈火通明的工作間裏,伊格納茨坐在桌前,麵前攤開一本看起來很有些年歲的舊書。
這本書的封麵是由皮革做成的,看起來隨時會散架,而發黃發脆的書頁上頭用綠色的墨水寫滿了一些扭曲的蛇形文字——如果埃德加在這的話,一定能認出這些文字和他在韋伯斯特莊園找到手稿上的那些相同。
為了逃避迫害的中世紀施法者們發明的特殊文字,它們凝結著當時施法者們的智慧,卻在一代代的流傳中已近乎失傳。
在那些給雷·霍普當學徒的歲月裏,伊格納茨學會了讀寫這種文字的方法,又在之後的幾百年裏將它傳授給了包括埃德加在內的許多人,卻又僅限於此。
“探尋靈魂的本質。”伊格納茨念出這一頁的標題。
他就像從未讀到過這些東西一樣,一字一句地閱讀著書中講述的東西。
原來從這麼久以前,施法者們就已經注意到了靈魂與肉體的關係——無論他們能夠使用多麼強力的法術,人類的肉體都是脆弱不堪的。
為了擺脫脆弱肉體的束縛,許多充滿野心的施法者們開始了自己的嚐試。
過去的幾百年間,他太過執著於包括肉體在內的永生,卻忘了還有這麼個方法,直到被佩格那個庸俗不堪的男人提醒。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有人來敲門,他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出來。
伊格納茨將失血過多的佩格扔給了其他吸血鬼照看,自己待在這個地方。
通常來說是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前來打擾他的。
他看向門邊。
不是已經死去的布萊安娜。
“是我,父親。”
梅琳達·克羅夫特恭敬地站在門邊,絕對不敢逾越一步。
每個來到這裏的吸血鬼都該知曉哪裏能夠進去哪裏不能,而這裏就是絕對不能的領域之一——假如你闖了進去,化成灰燼都隻是最輕微的懲罰。
“是你。”
梅琳達行了個禮,“我們還需要向那群人類供應藥劑嗎?”
這座小鎮變為鬼城的“聖水”不過是某次實驗中產生的副產品:它的作用是再尋常不過地將人變成吸血鬼,卻又因為其他成分的原因,過程會無限拉長,便於實驗者觀察。
伊格納茨製造了它,使用過幾次以後什麼都沒有發現,直到這一次,他找到了它的全新用處。
欺騙盲信的人類,看著他們在不知情的條件下喝下劇毒的藥劑,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充滿戲劇性了。
“不需要了。”他詭秘地微笑起來,“梅琳達,準備一下東西,我想要要出門看看。”
女吸血鬼應下,按他說的去準備外出的東西。
外出。
伊格納茨快要控製不知臉上的笑意。
接下來就讓他去為他親愛的老師尋找一具完美的容器。
他已經有了目標,隻要能得到那具肉體,一切都將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