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槍(2)(1 / 2)

接近次日清晨的時分,外頭又飄起雪來,起初隻是一點細碎的雪粒,後來慢慢變成成年人指甲蓋那麼大的厚重片狀物。

窗欞上積了厚厚一層雪,而玻璃窗上結著又厚又堅固的冰花,即使用手去敲也不會碎裂。

埃德加站在卡爾房門外,好長時間過去了,整個人動也不動,就像一位忠誠的哨兵。

直到某種看不見的訊號驚醒了他,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金屬圓筒,用戴著皮革手套的那隻手取出裏麵特製的粉筆,在卡爾房門上畫了幾個古怪的符號。

這些符號組成了一個規整的圓——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如果有什麼東西強行闖了進來,至少他在外麵也會知道。

尤金所在的那間房門還沒有打開。他想了想,過去又在那裏畫了和卡爾門上相同的符號,這才將那支粉筆再度收進筒裏,放回了口袋。

臨走之前,他敲響了莫裏森先生的房門。

因為天色尚早的緣故,中年男人好一會才磨蹭著出來開門。

他身上披著睡袍,揉著惺忪地睡眼,有些意外地對上了金發吸血鬼的臉孔。

“有什麼事嗎?”他的目光一直在往埃德加的身後看,意外地什麼都沒看到,“卡爾沒和你在一起嗎?尤金呢?這是……要出發了嗎?”

他麵色憔悴,眼眶浮腫,下巴上還有沒刮掉的胡茬,卻還是做出一副樂觀的模樣——失去妻子,即將和唯一的孩子訣別,遠走他鄉的悲傷日複一日地積累在心頭,使得他看起來越發衰老,再加上幾天前的那場大火,差不多算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沒想到那些追殺他們的東西居然如此迫不及待,他們前腳剛離開那棟房子,後腳大火就燒了起來。

即使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回去,可一想到他們曾經生活過的痕跡都被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經曆了這麼多危機,也稍微被鍛煉出一些嗅覺的他敏銳地嗅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麵對莫裏森先生的疑問,埃德加沒有隱瞞,簡單說出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黛西·維拉德出事了,為了保住她的命,尤金對她進行了初擁,但新生吸血鬼是脆弱的,直到她的狀況穩定下來,你們都得待在這裏。”

聽完這所有的東西,莫裏森先生勉強露出個笑容,嚐試開個不好笑的玩笑,“這麼說,我是這裏最後一個人類了?”他也看到了窗外的天氣,“下雪了。”

“卡爾在他的房間休息。”埃德加說出他真正關心的信息,“他太累了,所以我讓他好好休息。”

莫裏森先生思索了一會,低聲讚同,“嗯,我想也是,他看起來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逼入絕境,但我問他他又肯定不會告訴我。”

“拜托幫他準備些食物,人類的食物,他應該會需要這個。”埃德加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尤金現在不太方便,我離開這裏這段時間,無論是誰來都不要開門。隻要等,最多十分鍾,我一定會回來。如果卡爾醒了,一切交給他處理就好,一般的吸血鬼不是他的對手。”

聽出話語背後沉重的警告,中年男人低聲應下,“我知道了……我不會給任何人開門,這樣就夠了吧?”

“我走了。”

交代完必要的東西,埃德加沒有從正門離去,拉開窗戶直接跳到了花園。

他的身形十分輕靈,落在雪地上甚至沒有留下多麼深的足跡。莫裏森先生一直站在窗邊目送他的身影離去,然後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埃德加的靴子踏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雪花落在他的發梢肩頭,一點都沒有融化。如果不看這些東西的話,他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再尋常不過的過路人。

短短一個多月間,布洛迪卡鎮的街道就徹底空了:吸血怪物潛藏在暗處,政府毫無作為甚至隱藏真相,年輕人大多離開了小鎮,而剩下的老人、女人和小孩們恐懼、悲傷卻又無能為力,隻能把自己關在房屋裏,祈禱漫長的黑夜盡早過去。

埃德加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在經過某條暗巷時,他身形一閃,進到了那條肮髒狹窄的巷子裏,往更深處去了。

今天是星期二,明天是星期三,是伊格納茨離開巴塞洛的日子。

在此之前,他要去見一個吸血鬼,一個飽受伊格納茨壓迫的吸血鬼。

暗巷的盡頭,有一扇破舊的小門。

他先是快速地敲了三下,又放緩速度敲了兩下,如此重複了三遍以後,小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瘦削得過分的青白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