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格仗著比祁藍力大,猛撲上前抱住祁藍鎖他雙臂,兩人肩抵著肩胯頂著胯,脖子別著脖子,用後腦勺互相抵著呼呼喘息,克魯格喘息三秒便騰出一隻手向祁藍麵門猛擊,緊跟著立刻鎖住他雙臂繼續休息,再休息三秒,仍是騰出一手狂毆祁藍麵部。祁藍被他鎖著動彈不得,幹挨揍,被打得鼻血狂噴。
克魯格第三次故技重施時,拳上突然一陣劇痛,竟是祁藍避開他拳麵,一口咬在他拳頭側麵小指根部,緊跟著祁藍放手插入他腋下,拚著自己肋骨上挨了兩記重拳,雙臂狠絞,腳下猛蹬,隻聽克魯格手臂上喀喀兩聲脆響,一隻手被祁藍拗得向後翻轉一百八十度,頓時軟軟地垂了下去。祁藍閃步向前,沉膝橫踢,這一腳力度極大,正正踹在克魯格腰腎部,這是人體極其脆弱的器官所在,既無胸肌厚實,又無骨骼支撐,踹得克魯格當場翻倒,竟然沒能掙紮起身,口中發出一連串慘呼,沒一句中文。
祁藍這次再沒停頓,徑直撲上去捏緊拳頭照著克魯格麵龐狠揍,邊揍邊罵,罵來罵去的隻有一句話:“騙我!你敢騙我!你!再!騙!我!啊!”拳拳到肉,虎虎生風,老拳之下,克魯格臉上皮開肉綻,鮮血飛迸,和祁藍臉上滴下來的血混在一處,也不知誰流得更多些。
克魯格嘴裏還在叫,隻是越來越微弱混亂,腰上挨的那記重擊令他腎髒破裂,已經全無還手之力。祁藍已經不知道在往哪裏捶,拳下有時是硬的,打在顱骨上,有時是軟的,打在眼眶上,每打一下,自己的拳頭也疼,心也在疼,心比身上的傷還疼,混亂,委屈,自責,憤懣。所發生的這些事他不理解,不相信,卻不得不理解,不得不相信!他憋屈得要發瘋了,一拳又一拳砸著身下那張破布般的臉,唾液和血沫伴著嘶吼噴在空中:“騙我!為什麼要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啊!說話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於南望蜷縮在密室一角瑟瑟發抖,他知道祁藍在問誰,也知道祁藍想揍誰。人的大腦是魔幻的,身體是誠實的,如果祁藍照這個標準對他飽以老拳,他挨不了三下子隻怕就把所有的實話都說出來了。
可是說了祁藍會信嗎?那些真真假假的情話,在心底一閃而過的真誠,留在靈魂深處不多的善念殘片,靠著這些東西偶爾天真一下,才能進入祁藍的世界。
他說真話又怎樣?那些虛偽的狡詐的偽善的荒謬絕倫的光影早已滲透他血脈骨骼,終生難以解脫。
他說的是就是真話啊!人在虛假的環境中,真話沒有根基,心底再真,落在對方耳朵裏也是假的了。
他眼前燃起絕望的落日,光線漸漸萎縮在天邊。荒郊的月亮,寒意浸透每一寸土地。瘦落的街道,孤獨、清冷而貧瘠。他在其中走著,想要愛,想要擁抱,要一點溫暖,要在這浩渺宇宙中保全一個小小的自己,在一個被漩渦吞噬著不斷往下扯的自己身上保全一點幹燥溫暖的地方,希望還能燃起火苗。
他在夢幻的泡影中蠕動著開裂的嘴唇低聲道:“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
“砰!”
一聲清脆槍響,祁藍應聲而倒,於南望從迷惑的痛苦裏清醒,瞬間變回原來的自己。他瞪大眼睛向後看,於夫人舉著一把手槍對準祁藍倒下的方向,槍口還在冒煙,滿屋子硝煙臭氣。克魯格的腿在抽搐,祁藍肩胛骨下有一個彈洞,趴在克魯格身上不知死活。
於南望狂叫起來:“祁藍!祁藍!祁藍!!”
祁藍慢慢挪動著身體,發出痛楚的呻吟,他還活著!於夫人調整槍口,慢慢向祁藍走去。於南望來不及阻止於夫人了,他就地抓起一塊三角碎玻璃抵在自己咽喉上往裏戳,鮮血瞬間流下來。
於南望尖叫道:“媽!你再開一槍,我立刻戳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