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密碼(1 / 2)

小歡循聲而去,看見祁藍正指著一排哺乳動物相關資料。祁藍展開長臂一本本翻過去,果然在一本古代貓譜資料中取出一疊縮印文件,就著手機光亮匆匆翻閱一遍,再抬起頭時,他在那一點點燈光中咬牙切齒的表情猙獰無比,把小歡嚇了一大跳。

祁藍開口,聲音卻酸澀:“小歡,走吧,我先送你出去。”小歡不敢言聲,讓祁藍背著又翻牆出去,祁藍默默開車送他回家,到樓下塞給他五百塊錢道:“歡兒,好好學習,不管有什麼事,都別耽誤你讀書。今天這事兒,任何人問不要說。”

小歡沒接錢:“藍哥,你跟白哥怎麼了?”

“沒事。你小孩兒不懂。”祁藍的笑容像二斤鐵觀音裏擰出來的一口茶汁,又深又澀又苦。小歡道:“白哥沒事吧,他要給你留個信息,幹嘛這麼費周折,你們都是警察,還住一起,有啥話不能宿舍裏對麵說?”

祁藍聽小歡這麼一問,簡直鼻腔裏衝上來一股酸澀。是啊,都是警察,還住一起,有啥話不能宿舍裏說,竟然要費這樣的周折!

可就是要還歌費這樣的周折,傷這麼多腦筋,多少次對自己欲言又止,多少次眼神裏藏著無奈與絕望,迫不得已隻能采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留信息。祁藍知道,白還歌之所以這麼做,一定是已經把這些爆炸性消息傳播出去了,他很了解白還歌的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他意識到自己的尊嚴與領地受到侵犯踐踏,反擊將是致命的。

白還歌提供的證據包括從尤海口腔上皮細胞中提取到的於南望精/液細胞、尤海死亡現場附近提取到於南望的腳印以及精/液,附觀淫癖類型特點愛好,尤海、王一寒、Andy身上如出一轍的捆縛傷,於南望打給尤海、王一寒、Andy以及曆次在鳳凰台花銷的次數金額,還有鳳凰台的賬目明細。祁藍在圖書館裏越看越是心驚,最後幾乎握不住那疊材料。

而白還歌在那些材料上附著的第一句話是,傻瓜,保重。字跡潦草,像是有人隨便在上麵塗鴉,但祁藍知道那句話是寫給自己的。

他知道還歌寫這句話時,一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抗爭的。

以及,他為什麼要把材料放在這裏,是做的第二手準備。即使祁藍無法找到,這資料也會在不久後被別人發現。如果他存心要放個足夠存百年大計的地方,就不會塞在一堆貓譜狗譜裏。

還歌這些日子擔了多少責任又受了多少委屈啊!而自己就這樣沉湎在於南望的溫柔鄉視而不見,還歌就這樣揣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替他去奔走查案——祁藍開著車,一邊開一邊喘息,氣粗如牛,喘著喘著,突然握緊拳頭在方向盤上狠狠一砸,砸得老夏利的汽笛在黑暗中一聲哀嚎,尖利的聲音劃破夜空,和車子一起消失在茫茫黑夜裏。

接近於南望別墅時,老夏利終於被祁藍開爆缸了,祁藍丟下車,在凜冽寒風中走了最後一公裏,心裏窩著火,頭上冒著氣,嗓子發幹,眼眶發燙,腦子裏亂嗡嗡的,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想不出來,仰頭看滿天星鬥似乎都在旋轉,一顆一顆閃著晶光,都像於南望的眼睛。

那麼美的眼睛,憂鬱又深情,也能藏著這麼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祁藍,你是刑警,你知道絕大部分殺人案在出現相同特征的時候往往意味著凶手就是同一個人……所有的目標矛頭都指向於南望,而我們找不到一絲一毫不利於他的直接證據,這是什麼智商?還是說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巧合……”

是的,沒有巧合。隻是殺人的罪犯,利用了他的信任,那些虛偽的溫存與糾纏,不過是一場濫情的欺騙。祁藍痛苦地低下頭去,再抬起來時,眼中幾乎噴出怒火。

欺騙他的後果是嚴重的,無論是誰。

祁藍做過一段時間安保總監,熟知於南望別墅內安保係統的死角和人員安排薄弱環節,輕悄悄便混進了別墅。白還歌在材料裏給了他一個信息:於南望的別墅一定有密室。他在於南望別墅外觀察過,在別墅內走過,看過,走廊盡頭的鏡子後麵不是盡頭,一定別有天地。

祁藍想起那天還歌淩晨時分就趕到於南望的別墅外,他一定是冒著嚴寒圍著別墅仔細觀察,就像審視屍體上的蛛絲馬跡。而自己躺在於南望溫暖的大床上,對還歌遭的罪一無所知。那頓早飯期間,還歌是對於南望要求了什麼?是不是和自己有關?於南望又回答了什麼?怎麼讓還歌一離去立即孤注一擲上告,而於南望刪除了所有錄音。

還歌那麼愛笑的人,最近都很少笑了。

背著自己的時候,他有沒有哭過?

祁藍心底一抽一抽地疼,他靈敏地避過所有監控鏡頭,來到白還歌說的鏡子前,他舉起手叩了又叩,沒錯,鏡子後麵的牆是空的。他俯身在鏡子後麵觀察良久,蹲身到洗手台後摸索,那裏果然有一個隱蔽的開關。

祁藍按下開關,鏡子悄無聲息的轉到一旁,露出背後狹小盤旋的樓梯,與電影裏一般的密室不同,這樓梯不是盤旋向下,而是通往高處。祁藍走上樓梯,鏡子門自動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