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密碼(2 / 2)

祁藍輕抬腳緩落步,鑄鐵樓梯毫無聲音,大概走到三樓的高度,眼前出現一個小門,門鎖有密碼。祁藍傻眼了,他試著輸入於南望的生日,無效。輸入於南望的手機尾號、車牌號,都無效。他打電話給小歡:“歡兒,幫哥一個忙。”

“藍哥,您說。”

“幫我開個密碼。整個係統的密碼我這就給你,你看看這個密碼在不在係統裏麵。”

祁藍指揮著小歡操作,耳機裏頓時傳來密如驟雨般的敲擊鍵盤聲,過一會兒小歡道:“藍哥,馬上。”

然後祁藍聽見小歡滴滴嘟嘟念叨起來:“零……對、零……九、藍哥,第二個數是九,然後……二、六。第五個數還是零……七……後麵是二,最後一個是三!妥了,藍哥,開了沒有?”

祁藍依言按下數字,09260723,手指按下最後一個鍵,祁藍怔住了。密碼門應聲而開,小歡還在耳機裏問:“藍哥,開了沒有啊?開了嗎?”

九月二十六,是他和於南望相識的日子。而七月二十三,是他自己的生日。祁藍的指尖抵在冰冷的密碼盤上,突然有些發抖。

他低聲對小歡道:“開了,謝謝你。”

“行,藍哥您有事隨時叫我。”

小歡掛了電話,祁藍慢慢往裏麵走去,他的心莫名跳得很快。他出過碎屍案的現場,親手捉過殺死十數人的凶犯,什麼血腥凶殘的場麵都見過,也怕過,怕是常態,最終都要克服所有的恐懼,直麵槍,直麵刀,直麵數十倍於自己的敵人撲上去,他都勝利回來了。

可此時他的心跳得不同尋常。他知道自己是要直麵心底最不願接近的那一部分,哪怕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是不得不麵對,他卻第一次是真心不想麵對。他想逃開,想下樓去,想關上那扇密碼門,佯裝從來都不知道一切,甚至想連夜開著夏利去北京,或許還能趕得上報名上課。

祁藍站在原地用手抹了一把臉,深呼吸,停頓兩三秒後,他還是走進了那屋子。令他意外的是那屋子布局十分熟悉,他想了一會兒,想起來那是他曾經見過的於南望的畫室,那畫室中曾掛著許多槍械的畫,素描的、油畫的,現在也有,M99半自動狙擊步槍、AK/47、魯格GP100轉輪、MR-73左輪、史密斯維森……所有他曾在畫室中見過的槍械這裏都有,置放在玻璃展櫃裏。他往前走幾步打開展櫃,拿出一支槍來試試,沒錯,不是模型,是貨真價實的槍。祁藍站在這貨真價實的槍械庫中冷汗涔涔而下,於南望無需有什麼動作,單是這些槍就夠他鐵板釘釘坐上幾年牢。

祁藍環顧四周,密室沒有窗戶,他明白還歌是怎樣發現奧秘的了。這層樓從內裏看絕無異樣,外麵要仔細數過去才知道少掉一扇窗戶,根本不會有人注意,但白還歌是個屍體少根頭發都會計較的法醫。唯他明察秋毫,才能看破端倪。

於南望,注定要折在白還歌手裏。是他該曆的劫,逃不過去的雷。

槍械庫的西南角地上有一個保險箱,祁藍走過去蹲下來,對著密碼鎖沉吟片刻,輸入一串數字,剛要按確認時又停住,過片刻,他重新輸入一串數字,保險箱應聲而開,祁藍歎息一聲,麵色瞬間變得十分複雜,慍怒淡去,隻剩下三分柔情七分淒楚。他便是想到這些日子對於南望來說很重要,也想不到他這樣看重,要把那段記憶注入每一段曲折蜿蜒的小心思。不是別人,是他和祁藍共同擁有的人生段落。

保險箱裏躺著一個軟皮本,祁藍拿出來看看,都是密碼書寫,憑經驗他猜測這是賬目本。賬目本旁是個不鏽鋼小盒子,那盒子有些眼熟,祁藍打開來,裏麵果然是那些泛黃的舊票據,電影票也有,戲票也有,門票也有,機票也有。都是三聯單的,所有日期都在一天,還有幾張上麵帶著淚痕,祁藍記得他們經曆了怎樣的水下曆險,於南望咬著牙講自己的家庭,怎樣縮著身體發抖,又怎樣被他拉到懷裏安慰,最終在那個海上的深夜裏放聲大哭。

有一個善款簿,第一頁,巨大的黑筆粗粗地寫著祁藍的名字,一千元。後麵用細的碳水筆寫著其他捐贈者的名字,再沒有比祁藍名字更顯眼的,也沒有比祁藍更低的,都是些大額捐贈,最低十萬起步。

保險櫃裏還放著幾疊美金,幾根金條,幾塊腕表,祁藍見慣於南望日用的奢侈品,知道這些東西能折個兩三百萬,對於南望來說,並不算多。

這麼一點錢,何至於還要收在這麼隱秘的地方。祁藍翻檢著這幾件東西,扶著保險櫃緩緩站起來,身後卻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兩千萬的現金,有三百公斤。一個你是七十八公斤,一次性帶兩千萬現金走,等於一次性扛著四個你。我體能不行,扛不動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