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陳,你還好吧?該起床吃早餐了”這次門外響起的是清脆悅耳的女童音,按照原來陳承宇的記憶,這是房東絲特朗先生的女兒艾麗絲——一個14歲的美國小姑娘。
房東絲特朗先生一家七口,除了絲特朗先生夫婦,還有三個兒子,均是艾麗絲的哥哥,艾麗絲還有一個爺爺老絲特朗,不過老絲特朗不跟兒子一家人住在一起,而是住在不遠處的鄉間,按照陳承宇的記憶,這個老絲特朗性格有些古怪。
“抱歉,我很快就來”。陳承宇走進衛生間,飛快地洗漱一番,抬起頭來,目光被鏡子上的一把剪刀吸引住了,這把剪刀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按照記憶,是原來的陳承宇想剪掉辮子,猶猶豫豫、考慮再三,卻下不了手。要知道,留美幼*童可以穿西裝,可以過美國節日,但卻不能剪辮子。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嚴重到不孝的地步了,這個時代,背上不孝的罪名,那是什麼都玩完的大事件:當官的回家種田,種田的受人鄙視無信用,在上學、科舉婚配等方麵,是要遭受大打折扣的,到了本朝還加了一項:剪辮子,是政治事件,這不,史錦鏞等三名留美幼*童就是因為剪辮子被召回了,美好前途成為泡影。
哈哈,他們怕,我卻不怕,我不是公派留學生,我是自費的,之前的陳承宇不懂,現在我來了,這個辮子,必須剪。
陳承宇笑了,他一把抄過剪刀,“喀嚓”一聲,把辮子剪掉了,然後對著鏡子,右手拿剪刀,左用拿梳子,“嚓嚓嚓……”三下五落二,幹脆又利落,不到五分鍾,一個可愛的小平頭,新鮮出爐。
看上去,蠻有精神的,拖個辮子,不論不類,真心看不出有什麼美感。當然,限於技術問題,左右有些不對稱,頂上剪得不夠平,但俗話不是說嗎:自己頭難剃。
陳承宇馬上洗了頭,又拿過幹毛巾擦水,好在頭發短,兩下就把頭發附著的水擦得差不多幹了。換上一套西裝(這時代的西裝真難看,抽空要大改裝),這才不慌不忙的下樓,熟門熟路的徑自走向餐廳。
推開餐廳的門,陣陣歡聲笑語撲麵而來,一家之主絲特朗先生坐在首位,一邊看著報紙,一邊跟旁邊的絲特朗太太低聲商量著什麼,四個孩子:老大亨特,24歲;老□二羅傑斯,20歲;老三約翰,18歲;老四就是唯一的女孩子艾麗絲,絲特朗先生家的掌上明珠,今年才14歲。幾兄妹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麼,嘰嘰喳喳的。聽到門開的聲音,一齊看向門口,瞬間,餐廳靜了下來。大家都驚異地看著陳承宇。
陳承宇微笑著向餐桌走去。
“哦,中國陳,你帥呆了!”一聲尖叫,打破了餐廳的沉靜,艾麗絲張大了嘴巴,看著精神奕奕的陳承宇,大眼睛星星直冒。
而絲特朗太太卻一把抱住陳承宇,眼角濕潤了:“我的孩子,你長大了。”
陳承宇感受著絲特朗太太濃濃的母愛,心裏感動萬分,往事如圖畫般一幅幅展開,絲特朗太太就像陳承宇的美國媽媽,擔負起中國母親的責任,她照顧他、關心他、幫助他學習英語、細心嗬護他,和她的孩子一起成長……
絲特朗先生伸出右手,用力握了握陳承宇的右手,慈祥的目光注視著陳承宇的短發,頻頻點頭表示讚許。一切盡在不言中。
陳承宇知道,絲特朗先生一家一直鼓勵他把辮子剪掉,但過去的陳承宇以為剪辮子會像史錦鏞等三名留美幼*童一樣,會被遣送回國。
真發生這事,不但鄉裏傳震,父母家族也會蒙羞。退貨啊,通常是醜事。還是要忍,不能逞一時之痛快,留餘生之愧疚。
但前陳承宇卻不知道,大清留學幼*童出洋肄業局管是的公派留學生,是管不著自費生的,所以陳承宇剪辮子剪得痛快!剪得幹脆!剪得利落!剪得毫無顧忌!
絲特朗先生與陳承宇的第一次握手,標誌著從今日開始,絲特朗先生將把陳承宇當成一個大人看待——美國人看重有勇氣、獨□立思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