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來龍去脈(一)(2 / 2)

正當陳父宜將剩勇追金榜之際,如命中注定一般,三次參加會試,圴名落孫山,榜上無名,在科舉的道路上,再也無法越雷池一步,鬱鬱不得誌心灰意冷之下,偶隨家中長輩行商,經商的天份卻被突然間激活了。之後一發不可收拾,陳父喜歡上了經商,全身心殺入商界領域。五年有成,成為陳氏合浦一脈中富豪。

正是:上帝關了一扇門,卻為你打開一扇窗,關鍵是你要發現這扇窗。

到了清鹹豐五年,也就是西曆1855年,合浦珠場巡檢司移駐北海,北部灣經濟中心移至北海,北海港口商業化城市開始形成,雖然還沒有被朝廷欽定為通商口岸,但民間與外國的海上貿易卻越來越緊密,官府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彼此之後,北海港舟輯繁忙,船帆蔽日,各種顏色的人種來往頻繁。

陳父眼界大開,中國又多一個睜眼看世界的人。

業務繁忙之下,陳父一家由合浦搬遷到二十多公裏外的北海居住。生意越做越大,兒子陳承宇也越來長越大,聰穎比之陳父當年,有過而無不及——六七歲即通四書五經,八歲即通過童生試,獲得神童之譽。

全家上下歡天喜地。

陳父除外。

陳父臉有憂色的原因,是想起自己幼時遭遇,順利勇闖二道鐵關,卻在最關鍵的一關無法突破,然後一年又一年在希望與失望中浮沉,在心灰意冷中蹉跎歲月,當年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雄心壯誌,如海邊的一堆浮沙築成的殿堂,在一波接一波如浪般歲月的衝擊下,漸漸坍塌、逝去,最後消失於無形。

就在陳父鬱鬱苦悶無計可施之際,一個消息如馬太福音般撲麵而來:朝廷正在選派留學生出國。

陳父精神一振:自經商之後,接觸洋人機會甚多,開闊了眼界,更新了觀念,了解洋人之堅船、利炮、鋼槍,非大刀長茅可比;洋人之工廠,月產可抵我數百人工作年餘之產量;洋人之火車,日行千裏,貨運萬石,迅如奔雷,南北相隔千裏不日往返;更有大如蜫鵬之巨輪,穿波劈浪,萬裏海洋可從容渡過;可憐我大清帝國,自稱棟梁之材者,多是尋章摘句之徒,每日手不釋古典,沉浸於其中不可自拔,中外開戰之時,隻懂狼奔豕突,爭相逃命;上不能向今上進良策,下不能安撫黎民百姓,外不懂兵事禦敵於國門之外;此等科舉出來迂腐之士,麵對洋人之堅船利炮鋼槍,難道以滿嘴之仁義道德,以古人殷殷之語,就能感化洋人放下鋼槍?鑄炮作犁?當年林文忠公禁煙,本乃正義之舉,卻引來洋人槍炮相加,前後僅以區區不到二萬餘人,打趴大清帝國近二十萬自稱虎賁之師,最後割地賠款,喪權辱國,落下萬世恥辱。

事已發生,大清自重臣至碌碌凡夫,不知亡羊補牢,不思吸取教訓,不思勵治圖精,一如既往,得過且過,猶以自己為泱泱大國自居而沾沾自喜,自以為是除我中國之外,其餘四方皆是未教化之夷人。凡此種種,莫不是亡國之兆?長此以往,必有大禍臨頭之日。到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等小民,隻怕到時也是難逃一劫。

唯有學習洋人之科學技術,以科學對科學,技術對技術,以堅船利炮對堅船利炮,方有勝算,今李中堂大人(李鴻章)、左中堂大人(左宗棠)正在大搞洋務運動,此實乃強國富民之途也,不如送宇兒出洋留學,一來避免科舉失利重蹈當年老子之舊轍;二是留學歸來,以宇兒之聰明才智,他日必成洋務運動領軍人物,他日光宗耀祖,不在話下,這不是一箭雙雕嗎?哦不,是一舉兩得,一舉兩得啊!

真是問渠哪得清如許?世間諸事唯打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