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鳳輕的聲音如冰下幽泉,“你和邶風,都認定我不會殺你們嗎?他當日為了救你,失去一根手指,倒很值得可惜。但他今天,卻犯了與你類似的錯誤,欠下我一條手臂……”她閉上眼睛,字字句句地頓道:“那我就公平相待吧——你對我上下其手,現被廢掉一根手指,算是對此次越軌的懲罰。你亦欠我一條手臂,暫時寄存在你這兒,以觀後效。倘若再犯,定卸不饒。”
南宮墨聞聽此言,霍然站起,身子晃搖難定。他鐵青著臉,抿緊嘴唇,良久咬牙擠出一句:“該死的邶風。”
不愧是君子風度,連暴怒時都有一種內斂克製的大氣。隻是那新月眼眸裏雷霆萬鈞的危險,卻讓人心慌亦心驚。
許鳳輕冷嘲道:“你不必在心裏計較什麼。邶風是個講守原則的武道之士,他對主人的忠實,日月星辰可鑒。你怎就如此輕信了我,不怕我是細作,故意離間你們兄弟的感情嗎?”
南宮墨端起她的下巴,聲音裏有絲狠意:“輕兒,我侵犯了你,我願意因此而死。但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容許任何男子,碰你一寸肌膚一根毫毛。”
許鳳輕有些困惑,我幾時成了他的女人?隻有雙方都願意了,那才算是彼此的人,如今隻是他的一廂情願,被他強吻了去,我就成了他的女人?若是剛才不慎被他霸占了貞操,他莫非要把我貼上封條,永遠不得見那天日?可笑可笑……這個男子,難道長期處在禮義灌輸之中,罹患上了強迫綜合症?所以遇到我後,便把那壓抑許久的霸氣釋放了出來?
那就絕對不能和他走得太近,省得哪天繾綣出無盡的恩怨來。
許鳳輕道:“請君自重。你僅是我的朋友,如同邶風一樣。在我眼裏,無所謂身份高低貴賤,若得知音相投,街頭的走卒小販、叫花浪子,皆可結成深厚交情。我最厭倦那些憑借權勢耍狠之人。就算為了爭搶心愛的女子,也要憑借真才實能,方顯本色。”
南宮墨聽得慚愧,心裏卻隱然確定了某些事實。他雖不清楚輕兒的來曆,亦不明白那天她刺殺自己的緣由,但似她這般冷竣淡泊、遺世高潔、不懼生死、蔑視金錢權貴如糞土草履的人兒,怎麼可能被人拿捏住了軟骨呢?
想必中間定有誤會,而幕後之人定是在利用矛盾來推波助瀾。看來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該懷疑於她。
這結雖然開了,南宮墨心裏卻是充滿苦澀,他酸苦道:“我向來待人不薄,從來不以自身權勢為念。但是邶風……他也如此對你?”
許鳳輕譏諷他道:“他若如你這般蠻橫粗魯,我這渾身上下,怕是沒一處完整的地方了,還有你下口的餘地嗎?”
南宮墨一把抱住許鳳輕,緊緊圈進臂彎裏,好似半個不慎,她便化為魂魄消散了去,“輕兒,我該拿你怎樣?”
撫摸著肌膚上的印痕,她感覺得到南宮墨日漸沉陷的依戀。她想,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許鳳輕道:“我隻想你,不要禁錮於我。”
南宮墨覺得世界在刹那間黯然失色,他心裏一片混亂:“因為我怕失去,給我點兒時間好嗎?我沒想到會遇見這樣一位女子,繼承了母親的某些特質,又以卓然超俗的姿態行走於世。輕兒,你是上天賜我的寶,此生若能娶你,活著再無遺憾。無論何時何地,你都不要離棄我,好嗎?”
她心頭一窒,卻不願過多深究他的眷戀意味。隻淡淡道:“我聽不懂,也不想懂。”
許鳳輕有些混亂,她不知道自己對墨王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可那應該不是愛情。如果再尷尬地相對下去,難免會糾結出陰差陽錯。
她不是不想接受墨王,隻是心底深處,似乎冥冥有一份等待和呐喊,究竟為誰存在,她也不知曉。
南宮墨扭過頭去,不願看她最後一眼。許鳳輕係好衣服:“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