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背對著她,仰天長笑,笑得胸腔嗡嗡震響:“走了好啊,走了好啊……”
許鳳輕聽他笑得悲涼,心緒複雜地道“墨王保重”,翩翩衣袂便消失在了石門之外。
許鳳輕的背影消失之後,南宮墨捶著門框,失聲痛問:“為何,為何要走?……本王犯下的錯,當真無法挽回嗎?本王有那麼不堪嗎?做本王的唯一正妃,很委屈嗎?”
邶風早想攔她,可得不到墨王的指令,又不知該當如何。他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門外反複踱道:“墨王,就快來不及了……你不願看她最後一眼嗎?”
南宮墨嘴角一咧,盡是嘲弄:“多看何益?徒增牽絆而已。既然再也不見,不如不看。”
邶風扶著失魂落魄的墨王,看到他也斷了一指,驚道:“墨王,這是怎麼回事……”
墨王沒有回答,隻是疲弱問道:“邶風,她走了嗎?”
邶風黯然點頭。南宮墨扭頭返回臥室,“噗”的一聲吐出半口鮮血來。
邶風憂心忡忡,惶恐地道:“墨王,我去請‘生死神醫’過來……”
南宮墨不容置疑地道:“若想本王盡快恢複,就別讓任何人來打攪我。”
邶風急道“可這手指……”,又深知墨王的固執,隻得跺腳作罷。
此後連續數日,南宮墨形容枯槁,謝絕見客。他因失血過多,高燒不退,邶風隻得笨手笨腳地為他打理,用溫熱的水浸濕毛巾,擰得半幹,敷在他的額頭之上,還得承受他的夢話連篇。
南宮墨躺在床上,耳邊似有佳人輕語“這間留我住吧”,他骨頭酥軟地答道“這間卻是我唯一的睡處,姑娘若不嫌棄,日後就與我……和衣共枕吧”,伸臂向她抱去,卻看到美人漠然離去的背影,手裏隻扯到一片衣襟。
南宮墨從昏沉中半醒過來,才發現懷中抱的原是邶風。邶風一臉苦相道:“墨王你醒來啦?你,你撕破了我的衣衫。”
墨王恍若未聞,推開他道:“故人餘息尚在,可惜已是音容渺渺。她若再回來時,我定把她捆綁起來,披上蓋頭,扔進洞房,做我的新娘……我都不願碰她。”
邶風看他如此癲傻,有些想笑,卻嗓子發堵,隻附和道:“對極,把她綁進洞房,再也不得逃跑。”
略知內情的邙寇,早已為這形勢愁得焦頭爛額。他聞聽邶風的話,操起板斧破口大罵:“不就是個黃毛丫頭嗎,當日裝成男廝還混騙了我!風兄弟你也該長些誌氣,幫墨王振作起來!再婆婆媽媽的兒女情長,被她迷得暈三倒四,我這就去砍了她丫!”
邶風激靈一震,他這是在含沙射影誰呢?誰被迷顛倒了,我還是墨王?
墨王忽動怒道:“放了她走,勿要傷她性命!誰敢動她半根頭發試試,咳咳……”
卻說離去的許鳳輕,拿著誠府侍衛的腰牌,順利出了城門。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心靈深處的孤獨寥落,好似藻草一樣,纏在她的左右。在這個時空,她沒有任何歸宿的感覺,雖與墨王有些莫名的糾扯,更多的卻是憤怒。
她隻好如行者一般,時刻不停地走,才不會有閑暇功夫去胡思亂想。但她身無盤纏,縱然別人驚於她的單純美貌,不怎計較她的白吃白拿,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這些天來,江湖上已漸有流傳,說是一位冰霜神女,長相婉麗飄逸,卻是劫匪出身,隻因了那脫俗外表,被拿之人都還心甘情願,看來距離禍世之日近了。
許鳳輕想,我還真是招風。就擠些草汁,把衣裳臉麵塗了個大概。風餐露宿實在不便,她想暫找一處落腳之地。
去哪好呢?許鳳輕心裏一亮——故將軍府!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裏人跡罕至,環境幽寂。雖遭封禁,生活用具想必也還齊全。不去此地,更去何方?
看來真是老天眷顧,為我打造了這棲身之處。隻怕就連南宮墨也想不到,我會卷土重來。
既已做出決定,立時便動身前往。她翻過院牆,入得其內,隻見灌藤嘉木,月移影動,烏啼淒森,氛境悚怖。許鳳輕不是被嚇大的,什麼凶險沒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