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舊不停,像是老天想把這冷血蠻夷之地生生淹沒。
殊不知,歲月才是最冷血的東西,它無時無刻都在用一種肉眼不可察覺的溫柔力量,一點一點在萬物身上刻下道道痕跡,等到察覺之時,已然老矣。
那幾個兵衛有些意猶未盡的搖了搖頭,停住了手,從塵胤身上離開。
眼角兩道淚痕衝開他臉上的汙溺,少年歪著頭躺在籠裏看向天空,本來那漂亮的眉眼此刻卻充血腫脹,唇齒間都是血跡。
籠子門重新關上,“哢”的一聲,籠門上的大鎖發出一陣清脆響聲,緊緊鎖死。
“繼續進發,天黑前務必趕到寂澤,夜晚這裏會有吞靈派的人收集亡靈,若是遇到他們,那些人可不會管是死是活,隻要出現在他們眼裏的,如若不是死的,他們也會把見到的活物弄死!”
騎在黑馬上的中年男人吩咐,兵衛們也對那個以邪異聞名的吞靈派也略有所知。
寂澤每天逃出來的無數死靈,都是被那個派收走了,生前被奴役,死後靈魂還會被戴上枷鎖,轉世重生的機會都沒有,慘絕人寰。
中年人瞥見那幾個兵衛回到隊伍裏後,他們才敢蹲在籠子裏挪了挪身子,聚到了塵胤身邊。
他們看了看少年身上可怖的傷勢,無不搖了搖頭,在這沒有醫藥之地,受了這種傷,八成也是沒有活路了。
塵胤眯眼看著麵前那一張張陌生又略帶關切的臉,竟然想起了曾經自己那些朋友。
自己死後的一千年,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劇變,動蕩平靜下去了,還是殺伐繼續?
這裏是下位麵大陸,現在自己身處之地,這裏就是那千年前,手提魔刀殺到上層麵大陸,滅自己全家之人的誕生地麼?
塵胤感受著這裏的洪荒之氣,這氣息比自己千年前生活的上位麵大陸氣息冰冷,蕭瑟,悲涼感油然而生。
也就隻有這種地方會誕生出那樣冰冷絕戾的魔神罷。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千年前定然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很多東西,完全無法說得通。
為什麼凡人會身懷太虛惡靈?太虛惡靈是天地開辟之前誕生的混沌體,在天地開辟之後本應該已經盡數滅絕,明明已經滅絕了的東西,卻出現在了下位麵世界,還被一個凡人吸納進了身體。
瓊公子又為什麼會消失,憑他那卓絕冷傲的性子,定然不會避戰。
自己的父王,煙瑤仙子,屍僧為什麼又要各自為戰,既然他們也能感覺到那身懷太虛惡靈之人有毀天滅地的能力,他們實力都遠不及此,為什麼不聯合起來,而是各自去送死?
到底是受人挑唆,還是隻是單純的為了那份尊嚴放不下。
在這所有的背後,是否還有某個人,策劃演繹了這一場風雲色變亙古棋局,可到底是誰?
如同穿透靈魂的劇烈頭痛感,席卷而上,塵胤在囚牢裏痛苦地抱著頭哀嚎。
“妤熙......父親......師傅......”
全都是謎,一切都未知,該如何揭開,我這個被曆史抹去了的人,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這裏。
冥冥之中,是誰期待讓自己把這一切弄清楚麼?可我又何德何能......
那幾個中年人看到這少年竟然遭到毒打後沒有奄奄一息,還能有這活力,不由得紛紛露出喜色。
看來這少年隻是受了皮外傷性命無大憂,這副樣子雖然淒慘,但總比死了強。
旁邊的兵衛見到這少年還不老實,猙獰著臉,提起鞭子殺意凜然,準備上去再打一頓讓他徹底閉嘴。
那幾個中年人看到兵衛提著鞭子看向他們,即刻又退回了各自待的角落,隻留那少年一人躺在籠子中央抱頭痛哭流涕。
“別管他了,此路凶險,不要再白白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