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改命(1 / 2)

大雨滂沱,雲如鉛色,荒野一望無垠,唯有幾棵不知曆經多少歲月的枯木孤鶩的在泥濘地裏根深盤踞著。

無人注意到,天中一抹黑色混沌光影穿過雲層降落,濁雷暗中湧動,那黑色混沌之物不知降落在了何處,隻有幾匹老馬看到了天空的異象,它們揚頭不安的嚎叫了幾聲,身上卻挨了鞭子抽打。

一隊押運囚犯的兵馬從遙遠的湯臨國,正在發往有埋骨地之稱的寂澤礦場。

相傳凡是被運去那裏做苦力之人,餘生將一輩子無法看到天空,在地底下奴役到死,囚車上的這些囚犯,就是新運過去的勞動力。

“年輕人們,別垂頭喪氣了,多看幾眼天空吧,這段路程走完之前,是最後能看到天空的機會了。”衣衫襤褸的老者長笑著,他滄桑的聲音在這片天空響徹著,充滿歲月的積怨和無奈。

“哐!”

鞭子抽在老者身邊的牢籠門上,兵衛高高舉起鞭子,怒目圓睜,示意其閉嘴。

“哈哈,我老頭子幹了一輩子苦力,臨死前發個牢騷豈有過乎?誰不知那寂澤進去了,就是一個死字!蒼天無眼,歲月誅命,既來之則安之,但我死前定要血染那長空!”

那老者不知從哪裏私藏了一塊白瓷碗碎片,他粗糙削瘦的手捏著那白瓷片,絲毫沒有遲疑的劃進自己的喉嚨。

血霧彌漫,淒若驚鴻,他那油盡燈枯的生命,在鉛灰色天上留下了一抹潦草的驚歎。

“抬出去埋了,別把凶獸招惹來。”兵衛隊長絲毫沒有動容,隻是輕輕吩咐。

關在其他籠子裏的人隻是安靜的坐著看著,似乎這一幕隻是見多不怪。

一直昏迷在牢籠角落那個少年被這嘈雜聲驚醒,驀然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深處閃過深淵般的咒印。

刹那間,咒印在他眼裏擴散,雙眸變的沒有了眼白,完全被漆黑所充斥,他的身體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瞬間僵直。

他原本閉著的嘴巴突然大開,白煙從他喉嚨裏冒出,數秒後,直到眼中那漆黑盡數散盡,他的手指才動了一動。

“咳,咳。”少年麵無血色的咳嗽了幾聲,恍若大夢初醒,淩亂的發絲被雨淋的貼在額頭上。

頭頂牢籠和天空灰黑交錯,倒映在他清冷琥珀色眼眸裏,大雨在他臉上肆虐,鮮血從他淡如水色的唇邊流下,順著他蒼白削瘦的下巴,浸染了套在他單薄身體上的那件破碎白衫。

馬車牢籠裏,那幾個跟他關在一起,坐在這少年正對麵的中年人手上戴著鏽跡斑斑的鐐銬,表情漠然,那幾個中年人看到這少年,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後皆是搖了搖頭。

似乎都惋惜,他這十七八歲的年紀就落魄至此,要去那暗無天日的寂澤礦場奴役一生。

我,不是死了麼?

他的眼睛在眼眶裏動了動,終於恢複了一絲神色,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荒涼遍野的一切,又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紋路分明的手掌,他指甲刺進手掌裏,鮮血湧出。

“現在還是涼末年麼?”少年出聲詢問,他顫抖著嘴唇心氣不足的喘息,終於定住了眼神,看向那群中年人。

“涼末年?”一個麵色長相憨厚的中年大叔皺了皺眉,”這哪是涼末年啊?這是凜寒年啊,那涼末年可都已經過去了一千年了!”

整整一千年......

愕然,他支撐起羸弱的身體,發狂一樣撞向堅硬冰冷的囚籠。

溫熱的猩紅色混雜著雨水從他的額頭流進了眼睛,冰涼的刺痛感陣陣紮心,無比真實。

一千年了,我塵胤為何還在世上?千年前那場浩劫我早已隕落魂飛魄散肉體泯滅,為何如今卻又活了過來?為何?

那少年手指蒼白的骨節緊緊抓著籠門,不停地用頭撞擊,牢籠金屬顫鳴聲陣陣,驚的囚車前的那匹馬前蹄淩空嘶號。

“那個囚犯想自殺,別讓他死了。”

騎在黑馬背上的男人看著那個發狂撞在籠門上的少年,揮了揮手,幾個兵士拿著刀和皮鞭,打開籠門上的鎖鏈,為首之人把那少年拽倒在地,剩下幾人一呼而上對著那少年拳腳相加,堅硬的皮靴踩在他的臉上,踢在他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