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2 / 2)

兩年的時間,過去風光無限的嶽家軍,逐漸灰飛煙滅。昔日令金人聞風喪膽的名號,如今已經成了令自己人,避之不及的一個標記。

焦鋒在鄉下,因為隱藏得早,沒被秦檜的黨羽發現。兩年來,他再也沒有見過一個嶽家軍的人。一起同甘共苦的同袍沒有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有了,金戈鐵馬沒有了,氣壯山河沒有了......有的,是一畦畦鮮嫩的青菜,以及一天天平庸的等待。

今天,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候,忽然讓他看到孟飛青,一個過去在軍營中,雖然並不投契,但卻頗算得上相熟的故人,卻讓他如何不心潮起伏,悲喜交加?

看孟飛青今日的慘狀,想必曾經曆了非人的折磨吧?據聞奸相手下,頗有幾個擅長嚴刑逼供的酷吏。他們到底想從他的口中知道什麼?這樣的傷勢,便是鐵打的漢子也撐不下來,孟飛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又怎麼捱得住......

忽然,焦鋒的心頭一跳,一絲不安,驀地爬上心頭。

--孟呆子從來都不是個強人,若是沒捱住拷打,早已變節,可怎麼辦?

--他會念及舊情,放過自己嗎?

這個時候,他距孟飛青隻有兩丈三尺,中間間隔九個人。

"......不是。"孟飛青低聲說。

被前麵的官兵搜過身的男子,又一一在他的桌前經過,被他辨識。孟飛青宣布眼前這個黑臉漢子並非嶽家軍舊部後,章員在那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腳,罵道:"滾!"

那漢子忍痛出城去了。孟飛青的頭靠在筐沿上,掀起腫脹的眼皮,迎上下一個人--他的視線,當然又若有若無地掃過了焦鋒。

--焦鋒,焦閻王,衝鋒陷陣永遠搶在最前麵的......焦將軍。

然後,他忽然發現,焦鋒的眼神變了。

那原本因為重逢而激動,因為看到他的慘狀而悲傷的眼神,忽然之間變得冷酷起來,而在那冷酷之中,更混有幾分警惕和猜疑。

孟飛青愣了一下,然後就覺得一顆心,整個兒地沉入了冰窖。

--難道這人竟在懷疑自己?

--自己為了嶽元帥的清白,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可是這人竟然還在懷疑自己!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當初十二道金牌急召,嶽飛執意遵旨麵聖,坐失直搗黃龍的機會,所有人都覺得他因小失大,就隻有孟飛青覺得,這才是大英雄的擔當。

一個為將的,若是連天子的話都不聽了,那他的征戰,又有什麼意義呢?打下萬裏江山,又哪有一個安心的所在呢?

可是如果天子聽信佞言,枉殺忠良的話,則就又是他們這些做下屬的,為元帥洗雪冤情,以慰英魂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