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1 / 2)

他兩人性格迥然不同,每逢大事,必然意見分歧。以嶽飛遇害一事為例,嶽飛才被撤職,焦鋒便已逃得人影不見,而孟飛青則在軍中接受了朝廷整編。後來幫助嶽飛死後伸冤,孟飛青是上書聖上,含冤入獄,而焦鋒選擇了行刺奸相,甘受追捕。

與孟飛青相比,焦鋒倒是沒怎麼變。

他比以前瘦了些,原本赳赳昂揚的身子,也略微被歲月和風霜壓彎了腰,他挑著一副擔子,一手扶著扁擔,一手垂著,手臂修長,宛如鐵鑄。

他還是那麼剽悍,隻不過,那偶一轉動的眼睛,眼神卻由原本的剛猛,變成了陰鷙。若說以前戰場上的他,是一頭勢不可擋的猛虎的話,那現在臨安城裏的他,則像是一匹陰沉暴戾的孤狼。

--原來就是他行刺了秦檜。

孟飛青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牛頭山,回到那烽煙四舉,旌旗蔽日的戰場上。他想象著湛藍的天空下,焦鋒自街邊的房頂上縱馬一躍,快馬乘著風,巨刀切開人群的驚呼。寒光一閃,已將那奸相的大轎腰斬為二,令那殺死嶽元帥的凶手,烏紗落地,魂飛魄散......

他原本已經幹涸了許久的眼眶,不由得濕潤了。

"焦將軍......焦將軍......"孟飛青在心裏想,"原來你,也還沒有忘了嶽元帥。"

這時候,他距焦鋒尚有二丈七尺,在他們中間,尚有十一個百姓在排隊。

焦鋒隨著隊伍向前移動一步,假裝被灰塵迷了眼睛,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他這時穿著一身布衣,挑了一副空擔,打扮成一個菜農--或者說,他其實本來就是一個在城外種地,隔日進城送菜的菜農。收他的菜的,是臨安城中數得上號的酒樓"臨風閣",他的菜新鮮又便宜,一直很受惠顧。

隻不過這個菜農,卻在七天前,偷偷運進城中一口大刀;又在三天前,偷偷運進了一匹快馬;更在昨天傍晚,縱馬揚刀,劈翻了秦檜他媽的轎子。

從嶽飛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之日起,焦鋒就知道,元帥凶多吉少了。他沒有辦法改變嶽飛的決定,就隻好立刻逃出軍營,隱姓埋名,準備為他報仇。

他偷偷跟著嶽飛,回到臨安,就在臨安城外,找了個孤老,認了幹爹,安頓下來。不久臨安城傳來消息,百戰百勝的嶽武穆,被下了獄,冤殺在風波亭。

他的幹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菜戶,都為元帥難過了好幾日了。可是焦鋒卻一滴眼淚都沒掉。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了,哭有個屁用,殺了秦檜,才能算為元帥做了點事。

這兩年,他老老實實地種菜、賣菜,隻是偶爾偷偷地練刀、練馬。

--元帥曾說,他的"潑雷刀",又快又狠,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如今要殺秦檜那廢物,已經是殺雞而用牛刀了。

"孟呆子,"焦鋒在心裏說,"想不到,你還活著......想不到,你已經受了這麼多的苦......"

風波亭後,嶽家軍分崩離析。一般的兵卒往往被打散,並入其他軍隊;將領大多被削了兵權,轉為半死不活的閑職;而那些與元帥走得更近的,則莫不遭遇重重審查,拷打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