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突厥人。"沉默了半晌,他道。對方笑了:"是的,西突厥人。"
"為什麼?"
對方的笑容收斂了,麵孔變得出奇嚴肅:"我認識你還不到一天,但我卻信任你。我喜歡你這個朋友,"他又笑了,很誠懇地伸出手,"來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江月。"
他正要伸出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重又抬頭看著對方那英俊的麵孔,江月,是同名同姓,還是果真那麼巧?遲疑了一下,他終於伸出手去,有些生澀的道:"百裏浩。"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百裏浩感到對方掌心的溫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早已是冰涼。
天大白了,騎上從突厥騎兵那兒奪來的馬,兩人並騎而行。"我帶來了和平的信息。"江月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東突厥長期受西突厥欺淩,願意與我國和談以對抗西突厥。西突厥卻顯然不喜歡這個結果,在我回來的路上,他們不斷派人追截我。昨天能遇上你,是我的幸運。"江月回頭一笑,接道,"如果不出意外,三天之後便可入關了。"
百裏浩望著他,忍不住道:"你很高興。""是的,"江月遙望著東南方,道,"為了這件事,我在東突厥呆了一年,真想回江南。"
百裏浩心中一動,試探性地道:"你的家在江南麼?"江月微微一笑:"我孤身一人,有什麼家?隻是在江南,有一個人,我非常想見到。"
百裏浩心中"咯噔"一跳,沉默了半晌,終於道:"一個什麼樣的人?"江月凝望長空,道:"一個不尋常的人,不喜歡世俗的約束,不喜歡名利的羈絆。"他回頭看百裏浩,"我相信,如果你見到她,也會和她成為好友。"
百裏浩沒有回答,低頭策馬,心中卻難以平靜。那個人是不是慕容慧?這個江月是否就是那個江月?隻要再追問下去,一切就都有了答案,可是他,卻不敢再問下去。他真希望世界上從來沒有江月這個人,可是既然已經有了,而且又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又怎能再傷害他?
江月卻不知他內心的澎湃,回頭笑道:"我是不是很傻?在這一年多的日子裏,我每天都會想到她,希望她會忽然出現在我的麵前,雖然我明知她遠在姑蘇。"
百裏浩艱難地問:"她......她是個女子?""是的。"江月麵上微微一紅,"這個秘密我從未告訴過別人,你會不會笑我?"百裏浩輕輕搖了搖頭,心中長歎了一聲:"為什麼要安排我們三個相遇?這上天。"
一陣寒風讓他覺得很冷,江月卻不覺得,他自懷中取出一條白絹道:"這是她給我的。"百裏浩的心驀地一抖,不由自主地接過來,視線已停在上麵所繡的圖案上。
那是一幅《塞北飛雪圖》,意境冷清而又傲然,上角是一首詩:"一灑天下萬裏潔,眾皆懼寒我獨行。飛雪迎曉破冰晚,問誰邀我共晨星?"這正是慕容慧所繡,詩也是她自己所作,當時他不明白其中的寓意,今日卻忽地明白了。他淒然笑道:"是你離開中原時,她繡給你的?她是為你送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