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1 / 2)

他終於明白了紫芙蓉臨終時所悟的道理,可惜,已經太遲。

危崖下,江水奔騰呼嘯,一瀉千裏。危崖上,落日餘暉中,他與懷抱著的青年,開始凝成一幅絕望的剪影。

一望無際的沙漠,要走到哪裏才是盡頭?人之生命與之相比,皆變得渺小。當風起時,鋪天蓋地的黃沙迎麵而來,這自然的雄渾與壯麗也就展露無疑。沒有來過戈壁的人,又怎能想象出它的模樣?

他坐在馬鞍上,麵對這一自然界的奇麗景觀,卻無動於衷。他的心還留在杏花春雨的江南吧?走了這麼遠,還掙不脫那縷縷的情絲麼?他的心開始隱隱作痛,一幕幕往事似夢似真,又浮現在眼前,雖然他已不想再看,不想再聽。

記憶裏最清晰的,是她的影子。是她使得他要逃離繁花似錦的江南,來到這寸草不生的塞外;也是她使得他長醉於一個夢裏,而這夢又注定要破碎。

她是姑蘇慕容家的小姐--慕容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若是一般的名門仕女,他也就未必會在意。他是一個浪子,是被世俗看為離經叛道的人,他鄙視功名利祿,更不需要一個"賢惠"的妻子。他隻求一個知己紅顏,一個可以伴他流浪的女子。這一切,慕容慧都有了,可是他最終,還是離開了她。

"情之一字,豈可強求?"他的唇邊泛起了一絲苦笑,"為什麼我這麼晚才遇見她,難道這就是天意?"

他們一開始就很投緣,慕容慧同他一樣,是個不怕天不怕地,敢說敢做的人。遇見她時,她是離了家門,一人去掛劍長遊的。那份磊落瀟灑,直追男兒。他們曾秉燭夜談,並騎共遊,那快樂的時光,是他一生所沒有嚐試過的。是的,他們是最要好的朋友,是知己,然而,也就僅此而已。

他是主動離去的,臨別時她的話猶在耳邊:"對不起,若我們能早遇幾年,或者......但不管怎樣,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請珍重。"其實他又何嚐想走?衣袋中的白絹又隱隱地刺著他的胸膛,火辣辣地疼。

她一共繡了兩條白絹,另一條送給了江月。他沒有見過江月,卻知道他很多事情,每想起這個人,他心裏總是有陣陣酸楚。他還記得她帶笑說過的話:"這一條給你,因為你是我的知己。另一條給了他,他是我最愛的人。"他不禁在心中長歎:"江月啊江月,你究竟是誰,還沒有見麵已叫我心碎?"

現在他一個人行在關外的沙漠上,卻仿佛又聽見了當時自己在心底裏的歎息聲,他不禁勒住了坐騎,仰首遠望天際,有說不出的寂寞與心酸,而她的笑容,卻又明明白白地呈現在眼前。

他無奈地搖頭,繼續策馬前行,前方一個小小的黑點吸引了他的注意,似乎是一個人昏倒在地。他驅馬而前,果然,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幹裂的雙唇微張著,呼吸很弱。他取下馬背上的水囊,倒了一點在那青年口中,便立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