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夏卻不像靖平王爺一般有那麼多忌諱,對於玉傾的這個問題並沒有躲躲閃閃:“玉巫女在靖平王爺處遇襲,之後連越公子都不見蹤跡。不管原因為何,這些人敢於在皇室與巫女之間製造摩擦,玉巫女覺得這些人會是一般人麼?”
何況,還有那些精兵良弓的鐵甲兵是吧?玉傾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那種軍紀嚴明的軍隊,如果真的不是洪國皇室所有,卻能光明正大出現於靖平王爺別院之中,進退有序,一則說明這些人確實膽大,二來,同樣也說明了,這些人現在已經不怎麼把皇室放於眼中。
那麼,說來說去,隻有一個結果:造反。
而且,還是一股已經相當強硬的勢力的造反。
隻是,造反一方,究竟為誰?
皇室傾軋?
還是……
說到底,林天夏還是站在皇室這一邊。
護國本來就是巫女的天職,而林天夏似乎明白玉傾從骨子裏就不注重這個天職,因此不惜暫時放下那個對玉傾來說還是莫明其妙的前嫌,以幫助找到越傾國為交件,希望玉傾能夠真正負起護國巫女的責任來。
於情於理,這筆交易對玉傾來說,都算是賺了。
她沒有付出什麼,隻需要盡了自己本該盡的責任,就能得到玉和公主的幫助,幫她找到日思夜想的越傾國。
雖然林天夏也有可能說了不做,但在玉傾看來,林天夏完全可以不來巫女府,不同她做這筆交易。既然她來了,自然不會反悔。
“好。”玉傾微微一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玉和公主一直認為我不用心國事,但是既然玉和公主親自上門開了口,本巫女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隻是希望玉和公主在尋找我哥這件事上能同樣盡心一些便好。”
“作為一筆交易,自然是巫女大人盡心到何種程度,我便盡心到何種程度,這才公平。”
“唔。也好。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半月之後,我會主持祈福儀式,向上天祈求福澤,保佑我洪國安寧繁榮。”
林天夏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那就好。既然巫女大人如此盡力,本宮回去後就會派人去尋訪越公子下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林天夏站起身:“那本宮就告辭了。”
“玉和公主難得來一次,不妨再坐坐。”
“不了。……如果可能,其實我希望此生都不踏足巫女府呢。”林天夏的最後一句,更像是喟歎。
玉傾微微一怔,秋百合臉色一變。
林天夏卻不管兩人的反應,向外走去。
穿行過花園之時,林天夏腳步忽然輕慢了下來。
巫女府雖大,卻一直沒什麼人敢貿然闖進來,就連此時貴為公主的林天夏也是老老實實通過秋百合的稟報後,跟著秋百合一步步進來的。
因為巫女府的護府幻境,天下聞名。未經過允許便踏足幻境,會碰到什麼誰也不知道,隻知道那時死亡會變成闖府之人心中最渴求卻又可能最難實現的一件事。
可是現在,花園中有一個人,手執書卷坐在石上,一身白衣,長長的黑發順著肩頭垂下來,他淡色的唇邊噙著溫文的笑意,溫和,溫暖。陽光斜照在他身上,林天夏突然覺得他的身上似乎也發出光來,灼著她的眼,可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人,卻仍是通過她的眼,直直烙到了她的心裏。
“玉巫女,那個人是……?”林天夏的腳步不知不覺停了下來,指著園中的白衣男子問向身邊的玉傾。
玉傾一笑:“他便是治愈了我哥的喬醫仙,喬容。玉和公主既然知道我們在別院中的事,當也聽說過我們在醫仙穀中遇到了什麼。喬醫仙因為醫仙穀被毀,一時無落腳之處,便隨我們暫居巫女府上。”
林天夏“哦”了一聲,可玉傾聽她的聲音,怎麼聽怎麼透出一股心不在焉的調調。
那邊喬容已經聽到了玉傾與林天夏的聲音,轉頭看了過來。
林天夏看到喬容溫和的眼光,隻覺得心跳似乎也加快了起來,聲音之大,一聲重過一聲。
喬容站起身,走了過來,向玉傾與秋百合各施了一禮:“巫女大人,秋巫侍。”雖然沒有別人在的時候,他一向都叫“玉姑娘”和“秋姑娘”,也沒這麼多禮,但現在林天夏在這裏,他雖然不知道林天夏的身份,也知道禮節上不能有虧,以防外人抓了小辮子。
玉傾微微一笑,對喬容道:“這位是當今陛下的義妹,太後新收的義女,玉和公主。”至於喬容,她適才已經對林天夏說過,便沒有再提。
喬容又施了一禮:“草民喬容見過玉和公主千歲。”
卻半天沒有回音。
喬容心中詫異,微微抬頭。
正正碰到林天夏盯著他的眼神。
灼熱而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