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桓溫廢立(2 / 2)

新皇帝司馬昱人不壞,遭桓溫這麼死逼,實在沒轍,也就實話實說:“若晉祚靈長,公便宜奉行前詔;如其大運去矣,請避賢路。”傀儡皇帝可以做,但是假我之手殘害同宗的事情我不能做。司馬昱亮出了自己的底線,桓溫“流汗變色”。

司馬昱比漢獻帝有膽色一些,桓溫和曹操一比,純屬色厲內荏。顯然,桓溫還不能像曹操、司馬懿父子那樣,在朝廷的力量對比中占到絕對優勢,做不到生殺由我。

侍中謝安見溫遙拜。溫驚曰:“安石,卿何事乃爾?”安曰:“未有君拜於前,臣揖於後。”

謝安此言綿裏藏針,屬於一種“弱勢”偵察,測試的結果是桓溫不敢和謝氏翻臉。

清代王夫之在《讀通鑒論》裏對司馬昱大加鞭撻:首先,司馬昱作為丞相,在桓溫外拒燕秦的時候,漠然不能相助,隻知道忌憚和防範,但又不能樹賢能以製桓溫,樹了一個殷浩也不管用;在桓溫廢帝時,司馬昱又不能以丞相的擔當保護皇帝;當桓溫推舉自己做皇帝的時候,司馬昱不能堅持原則,“奉名義之正”。所以,桓溫是國賊,司馬昱也是國賊。

桓溫和司馬昱的關係,我看和晚清袁世凱與慶親王奕劻(kuāng)的關係有些仿佛,屬於互相利用、狼狽為奸(這個詞不雅)。桓溫借的是司馬昱的宗室名分以為內援,司馬昱借的是桓溫的勢力以為外援,這樣可以分別鞏固自己的地位。如果時代背景切換一下,袁世凱秉政也有可能扶持奕劻上台。

桓溫切換了皇帝,任丞相、大司馬,留親信郗超任中書侍郎,做皇帝的值班秘書,自己仍然不留京城,還於姑孰(今安徽馬鞍山的當塗),在自己的地盤和自己的部下待在一起比較踏實。

“溫威振內外,帝雖處尊位,拱默而已,常懼廢黜。”

這種日子過了一年,司馬昱感覺命將休矣,急召桓溫入輔,“一日一夜發四詔”。司馬昱臨死召喚桓溫,一是他和桓溫可能有這樣的約定,這個江山從廢司馬奕起,就是桓溫的了,隻不過司馬昱先名義上代理一段時間,現在我不行了,所以請桓溫回來,下一步怎麼辦,你自己回來看著辦吧;二是即使沒有私下約定,司馬昱內心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請老桓回來,收回自己的東西。但是他也沒有膽量或必要在死前把帝位禪讓給桓溫,所以含含糊糊地下了遺詔“大司馬溫依周公居攝故事”。接著又補充道:“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

桓溫本來希望司馬昱幹幹脆脆把皇帝的位子主動禪讓給自己,這樣自己可以省很多麻煩,至於效仿周公、諸葛亮,他是沒有心思的。但即使如此,司馬昱“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的遺詔也沒有順利發下去。侍中王坦之截獲這份遺詔,直接和司馬昱戧上了,司馬昱說:“這個破差事,誰想幹誰幹,你急什麼?”王坦之說:“天下者,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司馬懿、司馬睿同誌開創的天下,你怎麼能隨便送給別人呢?”司馬昱和桓溫即使有密約,在這種情形下,也不好公然轉移國有資產,於是順水推舟,讓王坦之改了詔書:“家國事一稟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王導)故事。”

經王坦之打過折的遺詔到桓溫這裏,老桓一定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王坦之是太原王氏,弱冠即與郗超並稱;當時還有一個王彪之,是琅邪王氏,包括謝安,他們暗中作梗破壞桓溫的篡奪大業。